瞧着路平拿了晒好的尿布进来，张桂放下碗伸手去接。
路平一躲：“我来！嘿嘿……”
路禾：“！！！”
你要干什么！
你个变态！
泥奏凯！
任她心中如何疯狂呐喊，还是被路平解了襁褓。
路禾的小脚丫被人轻轻抬起，屁股微微腾空，紧接着她感觉屁股一凉，飘散在空中的恶臭更加浓郁。
是脏了的尿布被拿开了，有人用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擦拭着她的屁股。
随着擦拭，屁股一点点变得清爽起来。
路禾：“……”
她有点想哭，羞耻的。
她竟然拉裤子了。
她竟然被一个大男人看光光了。
她竟然还被这个大男人摸屁屁了。
怎么想怎么憋屈，怎么想怎么羞耻。
张桂原本注视着路平的动作，眼角余光却发现路禾红了的眼眶，和欲落不落的眼泪。
心里一咯噔：“平哥，你动作轻点！弄疼小禾儿了！”
而后连忙用手去抚摸路禾的脸颊，温声轻哄：“小禾儿不哭啊，娘来给你换，一会儿就好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若是委屈了，无人问津留一个人独自消化，便也觉得没什么。而一旦有人温声软语的哄着，便会泪崩。
路禾最终还是没憋住，哇的一声哭了。
“哇！”真的是嚎啕大哭。
路平顿时慌了，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小脚丫扔出去。
路禾：“……哇！”疼！
不知道她现在脆弱着呢吗？
两个人被路禾的哭声折腾的不轻，等换完尿布后均是满头大汗。
路平低头瞅瞅已经哭累了睡着的路禾，再次傻笑起来：“哭的真响，身体好，一定好养活！”
张桂嗔他：“去你的！哪有你这样夸的！”
*
后来再换尿布，路禾就没再哭过。
认命了。
羞耻心这种东西，它是可以无限制刷新的。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除了能动动手指、眨眨眼睛、咕哝一下嘴唇的小婴儿有自理能。
而且她的一切吃喝拉撒都得靠着这对极为年轻的小爹娘伺候。她到底不是一个真的小婴儿，不知事怎么合心意怎么来。
饿了要哭，渴了要哭，尿了要哭，拉了还要哭，被摆弄的不舒服了，也要哭。
她曾经有同事，又要上班又要养娃，眼下常带着黑眼圈，说她家宝贝能折腾的时候，表情那叫一个又爱又恨。
路禾最后点评：养娃就是痛并快乐着。
她如今做不到自力更生，努力减少他人的工作量还是可以的。这是每一个参加工作的现代人应有的品质。
每日吃吃睡睡，一转眼，路禾满月了。
张桂也该出月子了，晚上路平给烧了水，又拎回房中，娘俩好一顿收拾。
第二天路禾就被张桂抱着出了屋子。路禾这会儿正精神，轱辘着大眼睛四处瞄。
能看清的事物依然是眼前的那二十左右公分，却不妨碍她好奇未来所生活的环境。
这似乎是一个农家院，关于这点她早有预料，这些日子里她爹穿的衣服上就没一个是没补丁的，且布料偶尔擦过她皮肤时，质感略粗糙。
她没在古代生活过，但再怎么贫瘠的知识，也知道这不可能是大户人家。
估计只有平民百姓，才舍不得丢掉旧了坏了的衣服，缝缝补补的留作日常穿。
路禾清醒没多大一会儿，很快又睡了过去，在醒时是被人戳醒的。
脸颊上一根手指戳了又戳，路禾睁眼去看，也不知道自已这是在哪里，反正无非是躺着。
头顶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伸着手指瞪大眼睛看她，似乎没想到她会睁眼。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小姑娘似乎发现她没有要哭的意思，又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还笑眯眯的弯起了眼睛。
路禾：“……”
要不是不能说话，她真想问一句：您戳的开心吗？手感好吗？
不远处有两个人在说话，一道略熟悉，一道陌生的很。
熟悉的：“这鸡蛋难得，村长媳妇你快拿回去吧！”
陌生的：“路家弟媳，收下吧，就两个，多了我家也没有。我也是听说你家老大媳妇没有奶水，这才带过来的。娘俩谁吃都行，大的吃了补补身体好下奶，小的把鸡蛋蒸成蛋羹，吃了也有营养。”
路禾一阵无语，原来这年月两个鸡蛋就可以当做满月礼。
很快那陌生的声音就告辞，带着戳她脸的那个小姑娘一起走的。
路禾：合着这小姑娘还不是她家的人。
人走后，有脚步声靠近，声音熟悉的妇人弯腰瞅了瞅她，发现她醒了，便道：“竟然醒了？当真这么乖？我还当老大和他媳妇新得了个宝贝疙瘩说的瞎话。等着，奶奶去给你叫你娘，顺带看看你的米汤好没好！”
？奶奶？
路禾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这妇人看着年长，但其实也就四十左右的样子。她之前只偶尔隔着门听见过她的声音，因此才会觉得熟悉，没想到这人是她奶奶？
不过片刻后便又了然，这是古代不是现代，她的思想还是没转过来。
现代：晚婚晚育甚至不育。
古代：早婚早育最好一胎得俩。
喝了米汤，路禾又继续睡，再再次清醒是因为吵闹声。
听着挺激烈的，路禾心里一个咯噔，立刻精神，凝神去听。
“你……怎……吃了？”
“我饿了！我想吃！”
“那是给你小侄女儿的!”
“凭什么给她！”
“你还犟嘴！”
“那是给咱家的鸡蛋！我也想吃！”
“你吃什么吃！”
“你们偏心！自从家里有了更小的就不喜欢我了！”
“……”
一个声音是她那位年轻的奶奶的，一个声音特别稚嫩，应该是个几岁的小孩。
期间还掺杂着好几个人的劝说声，什么好了，别生气，一个鸡蛋，乖啊，别闹……一类的。
路禾隐约听懂了，又感觉没懂。
一个鸡蛋？白天那个被叫村长媳妇的陌生妇人拿来的那俩？
被谁吃了？还要吵起来？
*
张桂好容易劝住怒气上头的婆婆，将她带离灶台，带回自已的屋子。
她扶着路奶奶在桌边坐下，倒好一碗水递过去，劝道：“娘，别气了，鸡蛋虽然难得，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四妹还小，闻着味道香，馋了偷吃了也没什么。”
路奶奶接过水没喝，随手放下，拉着张桂让她坐下。
待张桂顺着力道坐下后，这才道：“我哪是气她吃了那碗蛋羹，我是觉得我对不住你。”
“你说你嫁过来这一年多两年来，什么福都没享到，整天屋里屋外的忙活。如今生了孩子，又没奶水，我这个做婆婆的竟连下奶的补物都拿不出来。”
“这事全怪我，你刚生小禾儿那会儿，家里的银钱全部给老三拿去读书了，剩的不多。想着老二擅长抓活物，我就让他上山给你抓野鸡，可老天爷不开眼，愣是一只没抓找。家里拼拼凑凑，才又凑够了老三这个月的花销……这才一直委屈着你们娘俩。”
“今天倒好，得了两个鸡蛋，打了一个刚蒸出锅，我想着放在灶台上晾一晾，一转身就让那小崽子给喝了。”
张桂耐心听她说完，笑了笑：“娘，我没委屈，小禾儿也没委屈，喝鱼汤也一样能下奶，你看，后来这些天，小禾儿不是一天也能吃上一顿母乳？”
“我呀，早先就听我娘说过，我们家的女儿，可能都不是奶水多的。当初我娘生我们几个那会儿，头一胎也没奶水，都是后面才慢慢好了的。”
“这事儿谁都不愿，三弟书读的好，读书是大事，我和平哥都没有意见，在这上面万不能缺了三弟的。四妹年岁也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馋嘴也正常，那鸡蛋羹她吃了就吃了。小禾儿还小，吃了也不一定好消化。”
后面这对婆媳再说什么，路禾就没再听了。
现在的信息就已经足够她消化了。
她一直觉得平民百姓的生活最多就是不能顿顿大鱼大肉，不会像那些大户人家一样讲究礼仪规矩。但吃饱穿暖还是没问题的。
如今看来，她似乎对于自已的生存环境认知错误。
在现代没有母乳的新任妈妈很多，即便有，小孩子也是要喝奶粉的。
这里是绝对不会有奶粉这东西的，所以她每日入口的吃食都是米汤，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现在倒是知道了，路禾苦笑：看样子她家的经济状况堪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