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哗然。
嘈杂和疑惑声此起彼伏。
许琳不服：“我这正录视频呢！谁啊？偏偏在这个表演灭灯，有病吧！”
林锦思：“就是说啊，不过玉玉一直没停呢。”
许琳：“好像是唉，都没有停顿，麦还是正常的。”
林锦思：“还是好好听……”
许琳：“嘘！别说话，我录视频呢！”
熄灭灯光的瞬间，恰好是没有歌词的间奏，而台上的麦克风也并没有失灵，钢琴上的麦克风缓缓有序传来钢琴音。
所以不是突然停电那种突发情况，应该是有人故意关掉了舞台灯光。
周琦玉对这首曲子的熟悉程度已经到了盲弹的地步，所以她即使不看，也能弹。
从熄灭灯光开始，周琦玉一直没有停下来，她按着脑海里的记忆弹，没有出现差错，没有迟疑，也没有停顿。
节奏都是正确的。
黑暗中，舞台上的音乐未断。
周琦玉处事不惊，不带慌乱，底下观众深感佩服。
在黑暗中，周琦玉看不清观众，她比亮着灯更有勇气了。
吕晓纹在熄灭灯光的时候也突然一阵慌乱，然而听到周琦玉弹的钢琴未曾断过，她也默默静了下心。
钢琴黑暗中都能摸着弹，她唱歌的在黑暗中也能唱，唱歌和听歌又不需要眼睛。
间奏结束，缓缓进入歌词。
吕晓纹的声线平稳：“忽霭渐褪暗，胭脂余味胆。”
刚刚因为停电而嘈杂的观众此时突然安静，好像黑暗中享受音乐更有了意境。
黑暗中人的感官无限放大，皮肤触感和听到的东西存在感突然变得很高。
观众有种穿越到古代，撑着油纸伞在烟雨江南漫步的错觉。
“我支着竹绢伞，你闲摆花团扇。”
“哇——”观众止不住惊呼，因为灯光竟然缓缓打开，两束聚光灯分别打在台上两个人的身上。
吕晓纹撑着一把油纸伞在唱歌，她穿着旗袍，歌声悠扬，江南女子的姿态，一阵惊艳。
上场前，吕晓纹拿了一把油纸伞当道具，只是没想撑开，这会黑暗中干脆撑开了，还怪有感觉的。
同样的，一束聚光灯照到周琦玉身上，她垂眸，手不紧不慢弹奏，淡定自若，倒不像在弹钢琴，像古代女子在亭子里抚琴。
她盘着头发，台下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神秘又美丽，清冷的气质，一个个都看入了迷，甚至还以为刚刚的意外是这个节目故意设置的一个环节。
歌词环节结束，还剩下最后一个尾奏，周琦玉手指纤细洁白，按在琴键上，缓慢有序。
尾奏结束，周琦玉接上了那首十级曲子，此时台上的两束聚光灯变成一束光，照射在弹钢琴的周琦玉身上。
那束光仿佛为她而生，节奏由刚刚的缓慢变成快速，她仿佛从一个温婉的女子变成在战场上奔驰的女将军。
战胜，团圆，重逢，安定，幸福的大结局，一曲结束之后，余音仿佛还在礼堂回荡。
底下传来热烈的掌声。
吕晓纹和周琦玉在结束这个节目后的鞠躬时，有个男生拿着一束花上了台，鲜红的玫瑰。
他走到周琦玉面前，把花给了她，周琦玉看着面前王禹辰拿着花站在他面前，一愣。
台下起哄声此起彼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周琦玉还是接下了，这是大家都不尴尬的选择。
周琦玉：“谢谢。”
她看了一眼吕晓纹，吕晓纹笑的一脸不怀好意，脸上写着“你们不对劲”。
周琦玉嘴角抽抽，拉着她离开舞台了。
在台后，吕晓纹松了一口气：“真是吓死我了，麦克风没失灵，却发生了这种事。”
“不过周琦玉你还真厉害，黑灯瞎火都没弹错，还有你最后那一下，好有大钢琴家的感觉！我还以为我在看哪个钢琴家的现场表演！”
吕晓纹喋喋不休：“不过到底是谁啊？灯光灭了，麦克风却没失灵，肯定是那个公主病大小姐，她不是还挺有权力的吗？该不会她也把这里包场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
混血儿此时正从吕晓纹身后不远处走来，周琦玉看到她，和吕晓纹说：“别说了，她来了。”
吕晓纹止住了嘴，混血儿走到周琦玉面前，伸出她那有着精美美甲纤细的手：“你好，我叫安娜，你很厉害，交个朋友？”
周琦玉伸出手，镇定自若和她握了个手。
“周琦玉。”
吕晓纹倒是藏不住事：“是不是你干的好事？把舞台灯关了？”
安娜没给吕晓纹正眼，倒是看着周琦玉说：“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没意思。”
吕晓纹：“没意思？你自已也挺没意思的吧？上次还和我们抢排练室呢。”
这时舞台负责人打断她们，过来道歉：“不好意思啊，刚刚舞台灯被一个没有经验的灯光师关上了，实在不好意思。”
吕晓纹尴尬闭上了嘴。
吕晓纹不太情愿的和安娜道歉：“对不起。”
安娜：“没事，我也没放在心上，谁让你是我朋友的朋友？是吧？周琦玉？”
周琦玉怔了一下，看向安娜，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恶意。
周琦玉：“为什么想和我交朋友？”
安娜不太在意：“因为你很厉害，我喜欢和厉害的人交朋友。”
周琦玉：……
她转身想走，安娜在后面和她说了一句：“上次的事，对不起，一直想和你们说来着，忘记了。”
*
出了后台，就看到许琳和林锦思，她们一见到周琦玉就开始了夸夸模式。
林锦思：“太棒了玉玉，你怎么这么厉害！”
许琳：“是啊是啊！深藏不露啊！以前让你弹给我们听，你都不愿意弹，这次终于有耳福了。”
林锦思：“耳朵怀孕了，你要负责。”
许琳：“你们那个熄灯是不是特意设计的啊？别说，一个表演熄灯又开灯，好有感觉，像升华了一样。”
林锦思：“对对对，还有你结尾那个！超厉害！还没见你手速那么快的时候，平时都慢悠悠的，也不会急眼……”
周琦玉忍不住笑出来了，她好像很久都没这么笑过了，笑着笑着，她眼眶红了，鼻尖酸涩。
林锦思和许琳以前没少夸她，只是大多数夸的都是漂亮，乖巧听话，文静，但那不是真实的她，她不是安静，是一直来不爱说话。
不爱说话，是从小的创伤，乖巧，只是伪装。
或者还有其他的夸赞，她忘了，她以前并不觉得这些夸奖好听，那些不是出自内心的，也不是真实的她。
今天的她，是真实的，她自已表现了，也自作主张弹了个高难度曲子。
她其实，应该还是挺厉害的吧。
以前弹钢琴，谁会夸她？
没有。
只有无尽的责备和打骂，打了一巴掌，还是没糖吃的乖孩子。
林锦思这时发现周琦玉垂着的手上还拿着一束花：“哟哟哟，玉玉，那个学弟好像对你有意思呢！”
许琳：“看起来好像是小奶狗类型的，戴个眼镜，又乖又帅，还给你送花，啧啧啧～”
周琦玉想处理掉这花：“这花给你们要么？”
林锦思：“别别别，一会你哥知道了又要闹了，他一会以为哪个野男人给我送的红玫瑰呢。”
许琳：“我虽然想要，但人家这花是给你的，给我的话，不好吧～”
周琦玉：……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微信来了消息。
一点开看，周琦玉心跳就忍不住乱了。
是她微信置顶发来的。
一张图。
图片里是A大校门口。
还有一句话。
厉寒飞：【送你回家要不要？】
这条消息，更让周琦玉春心荡漾，燥热上脸，她打字的手都有些抖。
周琦玉：【要。】
林锦思：“玉玉，你笑什么？”
周琦玉这才意识到自已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勾起了。
许琳：“脸还这么红？谁啊？谁给你发消息？”
周琦玉本想隐藏，但是她这会想做真实的自已。
她说：“厉寒飞。”
林锦思：“哇！行啊你，玉玉，你这神速啊！发展到哪一步了？”
发展到哪一步？
拥抱？
算了，这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许琳：“他在你家对面对吧？就是那个赛车手？”
周琦玉点点头。
周琦玉脸红了红：“他说要送我回家。”
林锦思：“行行行，去吧去吧，我们俩还想着送你呢，那你有人送了，唉，女大不中留，我们终究错付了，先告退了。”
许琳：“玉玉，去吧，以后也别忘了我们哦～”
什么鬼？像送女儿出嫁一样。
周琦玉：“你们想多了，他应该就是单纯送我回去而已。”
林锦思：“行了，别解释了，光是这个举动就不单纯好吧？”
这时，厉寒飞又发来一条消息。
厉寒飞：【叫吕晓纹来，顺便送她回去。】
周琦玉：【嗯。】
周琦玉举起聊天记录：“看到了吗？他就是单纯送而已，还要带上他表妹呢。”
虽然还是有点失落，但是看样子他来看她表演了。
又没那么失落了。
许琳眯了眯眼分析道：“说不定他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说送你，然后再找个理由呢？”
厉寒飞会想这么多吗？
感觉不会。
周琦玉：“想多了。”
……
和两个闺蜜告别之后，周琦玉等了一会吕晓纹。
吕晓纹换下了旗袍，穿回自已的常服，穿上了外套。
接近十一月了，夜晚也是有些凉，周琦玉没穿外套，旗袍是短袖。
但刚刚经历了一场演出，后劲还没散，她还是感到自身没有原因的散发热气，这会倒不觉得冷。
吕晓纹咂咂嘴：“我哥啥时候是这么好的人了？居然会送我回家！我们家方向相反唉！”
周琦玉不知道吕晓纹家在哪，这会才知道是反方向。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来看演出！我还以为他不来呢。”
周琦玉不知道能回复什么话，只能偶尔点点头。
这会她们快要走到校门口，吕晓纹拉了拉周琦玉的手臂。
吕晓纹看了看周琦玉手上还拿着那束玫瑰花：“哎，周琦玉，你那个喜欢的人来看表演了吗？”
周琦玉不太确定：“来了吧。”
“我靠！不会是那个送花的学弟吧？你不会喜欢他吧？”
周琦玉：“不……”
“咳。”男人的轻咳声传来，打断周琦玉的话。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走到校门口了。
昏黄的灯光，照的人无限温柔。
厉寒飞站在不远处，就是一道风景，夜晚加了模糊滤镜，但他依旧发光。
不知道刚刚的话被他听去多少，吕晓纹也没在意周琦玉的回话，而是朝厉寒飞招了招手：“哥！”
周琦玉和吕晓纹走近了才发现厉寒飞手里拿着一束花，和周琦玉手里的很像，也是红玫瑰。
周琦玉：“寒飞哥好。”
还真有礼貌。
周琦玉的手自然垂着，很小的手捧玫瑰，单手拿着她有时候都忘了。
厉寒飞瞥了一眼周琦玉手里的玫瑰，周琦玉下意识把手往后藏了藏，感觉被他看到怪怪的。
一阵凉风吹来，周琦玉感到有点冷，打了个喷嚏。
厉寒飞看了周琦玉一眼，把手里的花给了吕晓纹，声音冷冽：“拿着。”
周琦玉看了看那束花，抿抿唇。
不给她吗？
吕晓纹惊喜：“谢谢哥！你一定是看到表演了！没人给我送花所以给我送了对吧？”
厉寒飞只留一个背影：“上车。”
……
周琦玉和吕晓纹坐上了车的后座，两人在后座，厉寒飞在开车。
似乎一阵尴尬弥漫着……
吕晓纹说话了：“哥，好安静啊，要不弄点音乐听听？”
厉寒飞后视镜瞥了一眼后面：“没音乐。”
吕晓纹：“连蓝牙啊！连我手机的蓝牙咋样？”
“随你。”
周琦玉看着车窗外，不知为什么，明明他先说的送她回家，但是这会还没能插上话。
车内传来音乐，歌词很是应景。
“我要怎么说，你才能在乎我～”
“这秋天的风，也把你带远了～”
周琦玉通过后视镜看到厉寒飞的半张脸，他直视前方，然后突然抬眸看向后视镜。
昏暗中，他们就这样对视。
“要怎么说，你才能那样爱我～”
缓慢的音乐，歌词一字一句都听的一清二楚。
厉寒飞声音有些哑：“什么音乐？我听的快睡着了。”
吕晓纹：“那好吧，弄个dj给你听。”
吕晓纹随手点了一首DJ，突然气氛变得火热了。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总是为情所困，终于越陷越深～”
吕晓纹手臂碰了碰周琦玉：“周琦玉，你刚刚还没回答呢？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学弟？”
周琦玉：“我不——”
“刺——”急刹车，人按照惯性往前扑。
吕晓纹看了一眼厉寒飞，有些气：“哥，红绿灯你就不能慢点吗？黄灯冲又冲不过去，还开那么快。”
厉寒飞漫不经心：“哦，不好意思，习惯了。”
吕晓纹：“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
【小番外】
厉寒飞训练了几天，和教练说：“累，我回家睡一晚。”
教练：“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晚吧。”
厉寒飞坐上几天没开的suv，从储物箱里拿了瓶水，有个卡片什么的掉出来了，是文艺活动的邀请函。
刚好是今天，去不去？
这会已经快开始了，迟到了也能进去的吧？
……
厉寒飞到的时候，已经表演到了中间，他进去了没有坐下，而是靠在进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上看着。
直到看到周琦玉的表演，吕晓纹在舞台中央唱歌，而周琦玉在靠近角落那里弹琴，他几乎没怎么注意中间的吕晓纹，而是一直看着靠近角落钢琴前的周琦玉。
盘着发，露出天鹅颈，旗袍配钢琴还真是不错。
然后他看到王禹辰上去送花。
他眯了眯眼，好眼熟，是戴眼镜那个？
她还接了。
厉寒飞离开了礼堂。
出到校门，他看到有卖花贩子，在卖花，他买了一束红玫瑰。
花贩子热情道：“帅哥！买一送一哦。”
“不用了。”
……
厉寒飞反应过来之后，他已经买了花站在门口。
他发消息给周琦玉。
周琦玉出来后，手里拿着玫瑰，当时离舞台远没看清什么颜色，这会才看清周琦玉手里的花也是红玫瑰。
厉寒飞把花给了吕晓纹。
周琦玉打了个喷嚏。
冷了还不带个外套。
厉寒飞没空和她说话。
“上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