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玉默默移开了自已还被王禹辰拉着的手臂。
看着那辆车从自已眼前开过去，对王禹辰说：“前面走几步就是我家了，你回去吧。”
王禹辰：“等……”
说完不等王禹辰反应，她加快脚步走远了。
很快，周琦玉又看到了那辆车，仍是停在那个地方，只是红色尾灯还亮着，厉寒飞还没下车。
周琦玉：？
她走上前，这会才看到驾驶座的地方开着窗，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点燃的烟放在窗边，白色烟雾残存。
周琦玉走进窗口，厉寒飞这会注意到了她，侧头看她，他们四目相对，四周沉寂，他下颚线处的红此刻已经消失不见了。
周琦玉：“寒飞哥，你在干嘛？”
厉寒飞抖了一下烟灰，唇角轻轻勾起：“看不出来？”
言下之意是在抽烟。
漫不经心的语调。
说完之后他又将烟送去嘴里，吐出白色的烟雾，怎么觉得有种阴郁的感觉？
周琦玉轻笑：“看你这么久没抽烟，还以为你戒了。”
厉寒飞轻笑：“怎么？又想说吸烟有害健康？”
周琦玉抿唇，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怪怪的，有种幼稚的感觉。
她以前这么幼稚么？
小孩子能不幼稚吗？
周琦玉伸出手：“给我一根。”
厉寒飞轻轻皱眉：“又想被呛了？”
从开始到现在每一句都是疑问句，莫名觉得他身上有股怒气，感觉周身都是低气压。
上次抽烟被呛，是她装的，倒是昨晚她乖乖女的形象在他面前崩塌，她也不想在他面前继续装了。
反正昨晚的失控，再怎么装乖也没用了。
见厉寒飞没有动作，周琦玉从自已的包里拿出一盒女士烟，再拿出她的打火机，从拿出烟到点燃，再到放进她微红的唇中，动作熟练流畅，一气呵成。
一点也不像新手。
周琦玉熟练吞云吐雾，丝毫没有上次被呛的样子。
厉寒飞挑眉，从车上下来，周琦玉原本和他是平视，这会需要仰头看他。
周琦玉慢悠悠道：“我装的你就信？”
厉寒飞和她说的话，她莫名都想对他说回去。
她观察厉寒飞的表情。
只见他低头轻笑，也不恼，之后他语气冷冽：“小妹妹，学坏了。”
感觉这会他一开始的怒气消退了一些……
周琦玉细长的手指，指甲是裸色，双指夹着细烟，放进嘴里，随后她笑，带着烟雾溢出，含糊一句：“跟你学的。”
莫名的，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昨晚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清醒了就忘了。
周琦玉这会在这，厉寒飞不奇怪，昨晚就说了会来他家练琴。
厉寒飞声音有些沉：“吕晓纹呢？”
“她晚点过来。”
周琦玉手里的烟耗尽，一阵尴尬席卷而来，从刚刚抽烟，就像在证明自已，而面前这人并没有感到惊讶的反应，表情只是自然。
她会抽烟，他一点也不意外么？
他一开始在这里抽烟而不进门，是在等她走过来么？
周琦玉轻轻把一些头发拨弄在耳后：“哥哥是在等我吗？”
厉寒飞一顿，他开了车到门口这里停下，他本想下车进门，可莫名的，想到刚刚那周琦玉和王禹辰的身影。
心里莫名来了一股气。
什么意思？
昨晚她那样对他，是吊着他？
烦躁涌上心头，厉寒飞拿出烟随手点燃，然后周琦玉就来到他面前。
厉寒飞转身去打开栅栏门，轻飘飘的的一句话，声音不大：“省得一会还要给人开门。”
周琦玉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听着他冷冽好听的声音，感觉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栅栏门需要人脸指纹双重验证才能打开，很快打开之后，周琦玉走上去，和厉寒飞并肩而行。
“那就是在等我。”周琦玉替他说出他的潜台词。
厉寒飞：……
两人并肩走过院子。
一阵沉默，偶尔有风吹树叶的声音，黄叶子掉落，两人走在石头小径上。
今天周琦玉穿了件杏色风衣外套，头发扎成高马尾，而厉寒飞穿的黑色风衣，远处看还以为是情侣装。
周琦玉看了看旁边男人锋利的侧脸，她所走在的那一侧，正是昨天她咬他的那一侧。
周琦玉轻笑：“那里好了呢，看来昨天的「药」还是有用的。”
厉寒飞侧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显得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厉寒飞：“你下课没有司机来接你么？”
话题跳脱太快，显得有些奇怪，周琦玉还是如实回答：“有啊。”
“为什么不直接送你到门口？”
“因为我喜欢走一段路。”而且有时候还能偶遇你……
厉寒飞轻笑：“喜欢走路，但不喜欢看路？”
周琦玉：……
上次她走在路中央，这一次又被王禹辰拉了一把，虽然说王禹辰的行为实在没必要。
周琦玉：“那某些人还在这种小路超速呢。”
厉寒飞：……
穿过了院子，到了法式门前，昨晚就是在这里“上药”的。
想到那个场景，一股燥热上脸。
厉寒飞打开了门，随着门“滴——”的一声，他轻飘飘来了一句：“喜欢那个人？”
周琦玉还是听清了，问他：“谁？”
厉寒飞没看她，走了进去，一边脱外套，一边说：“刚刚那个。”
指的是王禹辰。
周琦玉嘴角上扬，他是吃醋了么？
“怎么？很在意这个？”
厉寒飞轻笑一声，慢悠悠道：“只是感觉，他不是好人。”
或许他真的吃醋了吧？虽然这么想显得有点自作多情。
周琦玉嘟囔一句：“你自已也说你自已不是好人。”
……
莫名觉得这次的交流，少了几分生疏，却又多了几分尴尬。
说不上来的奇怪，或许厉寒飞对她的情感有了一些变化，又或许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
周琦玉先去练琴了，弹了几遍要表演的古风曲子之后，觉得难度太低，也觉得有点无聊。
她找了一下钢琴十级的曲子。
十级是钢琴考级的最高等级，难度是肯定高的。
她随手点了一个谱，只是一开始不太熟悉，她的速度有些慢，没跟上，这曲子需要极快的手速，她多年没碰琴，这会有点生疏了。
但同时，她的胜负欲也在此刻达到顶峰，她突然想练会这一首，如果能跟上这个谱的速度，弹一首下来肯定很爽。
只是没多久，吕晓纹也来了。
周琦玉不得不又继续练习那首古风曲。
她们练了一会又去吃饭了。
吕晓纹一走出乐队房，看到厉寒飞已经做好了饭，是一锅意面。
天天让他做饭，似乎怪不好意思的。
吕晓纹一看到就夸：“哇，哥，你也太贤惠了，以后谁娶了你……不对，以后谁嫁给你肯定能幸福死。”
厉寒飞目光扫过周琦玉，没说什么其他的话，简短一句：“洗手吃饭。”
饭桌上，吕晓纹说：“哥，天天在你家蹭饭也不太好意思……”
厉寒飞：“你也知道？”
吕晓纹：“所以啊，我想，要不你到时候来A大看我们表演呗？其他人想来看都看不了，需要邀请函的，所以我直接给你个邀请函，你来看好不好？”
周琦玉看了吕晓纹一眼，这下好了，不用她自已邀请了，随后她的目光看向厉寒飞的表情。
希望他能答应。
可惜厉寒飞无情拒绝：“算了，没兴趣。”
周琦玉这晚仍然坐在厉寒飞对面：“不去归不去，邀请函还是要给你的。”
厉寒飞：……
饭后，吕晓纹把邀请函从包里拿出来放到客厅桌子上就离开了。
周琦玉这次收拾东西不慢，甚至还没开始收拾东西，没有要离开的架势。
周琦玉坐在沙发上逗小猫。
门没关，像是在等周琦玉离开，厉寒飞站在挑眉问她：“怎么？还不走？”
周琦玉：“明天没有课，不用早起，我想在这再练一会。”
她和那首高难度曲子杠上了，她今晚还偏偏就想练熟。
周琦玉拿出手机，发现微信有几条未读消息，是王禹辰发来的。
第一条是文字消息：【学姐，到家了吗？】
第二条是一个视频。
周琦玉想也没想就点进去看。
谁知道她手机音量刚刚在练琴听一首歌的时候调到最大了。
这视频的声音可以说在空旷安静的客厅显得尤为突出。就像在人耳边说的一样。
视频里是一架钢琴，也是个好牌子，还有王禹辰故作低沉的声音传来。
“学姐，我家也有钢琴，只是我不太懂，你知道这个牌子吗？”
所以这句话，不止周琦玉听到，厉寒飞也听到了。
一阵尴尬席卷而来，她不敢看厉寒飞的表情。
厉寒飞：“下午那个人？”
周琦玉：“嗯。”
厉寒飞轻笑，语调上扬：“喜欢年龄小的？”
周琦玉否认：“不是，他只是学校的学弟。”
“学弟？”厉寒飞慢悠悠品味着这两个字，“知道你弹钢琴？”
周琦玉默默把手机音量调到最低，太尴尬了。
“也知道你要上台表演么？”
周琦玉起身离开客厅，随口一应：“嗯。”
身后轻飘飘传来一句：“关系还挺好。”
……
周琦玉继续去练琴，两个小时，终于把大部分都练会了，莫名有一种成就感。
之后她又弹了几次，一次比一次更熟练，周琦玉也沉浸在这音乐的世界里，一下子忘了时间。
直到她终于弹累了，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才发现门口站着个人。
她吓了一跳。
厉寒飞。
他额上有些薄汗，穿着黑色T恤，他把短袖的袖子被他撩到肩头，露出精壮的手臂，手臂上的肌肉很明显，带着一些汗，明显刚刚锻炼完。
身材是真好，周琦玉看的脸有些发热。
周琦玉眨眨眼，声音有些小：“你在这多久了？”
“两分钟。”
刚好是她弹完一首曲子的时间。
周琦玉：“你在这干嘛？”
厉寒飞：“看看你怎么还不走。”
周琦玉一看手机，居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了。”
周琦玉动作很快，收拾好东西拿起包直接走出门口。
厉寒飞声音从她后面传来。
他问：“饿了吗？吃宵夜吗？”
周琦玉停住了脚步，一些回忆席卷而来……
她家里也有钢琴，只是她懒得碰，一弹家里的钢琴，就会想起以前被母亲逼着练琴。
周母要求严格，她俩周琦玉弹错一个音都会被打手。
一边严格要求她，一边好声好气和她哥哥说话，问周礼安要吃什么点心。
小琦玉想着，是不是要等自已钢琴练的特别好的时候，妈妈才会夸她一句？才会问她要吃什么点心呢？
之后周琦玉就疯狂练琴，努力练，练到手指累的伸不开，终于考到了十级证。
只是就算考了证，她的妈妈也不会看她一眼，甚至没有夸她一句。
之后周琦玉再也不愿意碰琴，而现在她答应上台表演，竟然也是为了让喜欢的人喜欢上她而去的。
这能不能让他喜欢呢？
她不知道，突然心里也没了底。
甚至那个人也不一定会去看她的表演……
真可笑，自已总是这样才能索取到所谓的爱吗？
想到这，周琦玉眼眶热了，忍着没流出眼泪。
她眼眶很红，周琦玉咬咬唇，低下了头，不想这个样子被他看到，小声说了一句：“吃……”
还是掩盖不住的细微哭腔，仔细听才能听得到。
厉寒飞愣了一下，他刚刚不就问了一句她吃不吃宵夜，怎么反应这么奇怪。
周琦玉小时候在厉寒飞问她怎么不陪她的时候，她控制不住泪水在他面前哭了出来。
这么多年来，她隐忍，坚强，对于这些事虽然还是会难过，但不至于会流眼泪。
厉寒飞看她变得奇怪，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周琦玉吸了吸鼻子，故作坚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厉寒飞越过她，走在她前面，步伐不算快，问她：“想吃什么？”
周琦玉伸手拉住了他的黑T衣角，厉寒飞顿了一下，回头看到周琦玉低着头，手指小心翼翼拉着他的衣角，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厉寒飞：？
周琦玉声音又小又轻，小心翼翼对上他的黑色眼眸：“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什么乖乖女……”
尽管周琦玉怎么忍，眼眶还是掉落了一滴泪，从小到大的乖乖女形象，她隐瞒的很好，但在此刻，她不想在他面前隐瞒了。
厉寒飞转过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手指有些糙，划过周琦玉细嫩的脸有些痒。
厉寒飞看着她笑，正经，温柔，喉结滚动说出几个字：“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