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悄无声息地来了,昨夜甚至下了一场雪,樊城已经好些年没有飘过这么大的雪了,下雪天该干嘛?当然是吃火锅啊!今天休息天,柳秋风早早地起床收拾了卫生,看着光亮如新的小破屋心下一动,翻出了久未使用的电火锅。发送信息约上好友晚上一起吃大餐。
许言好已经从情伤里迅速走了出来,痛定思痛并且有了全新的人生感悟——爱情哪有金钱来的靠谱。自那之后,便触发了事业女强人的技能,她终日画图,发誓要成为最厉害的室内设计师。并且扬言,功成名就之日,自已想给几个男人一个家,就给几个男人一个家,势必普度众生。
穿好厚厚的防寒服,裹上围巾,再带上帽子,柳秋风全副武装地出门了。外面的雪下一阵,停一阵,没什么风,却有一些零星的阳光从云层里探出头。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起来,猛吸一口,寒气从鼻腔一路窜上脑门,多来这么几下,鼻涕都要出来了,柳秋风傻气地试了好几下,而后左摇右晃地进了市场。她来得早,蔬菜瓜果都是刚运过来的,鲜嫩可口,上面还挂着些许的水汽,看起来更加有食欲了。她左挑挑,右捡捡,新鲜的牛羊肉那是必不可少的,自已和许言好的口味差不多,没一会就大包小包地回家了。
中午简单地吃了一口,顺便把晚上吃火锅要用的骨头汤先熬好,接着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一觉醒来,地上都有积雪了。打开空调,问问许言好什么时候到,自已开始着手准备晚餐。
厅湖山庄。
方客、聂言、向阳三人正坐在上次的包厢里喝着茶。方客黑着脸看着聂言撺掇的这个局,一言难尽。聂言不知啊,甚至跟向阳卖起了好:“哎,我跟你说,这地儿我听人说好久了,我好不容易订的位置,尝尝,最近酒喝多了,我一晃,嘴里都要冒泡。”方客倚靠在椅子上,一点动筷子的迹象都没有:“这地儿的营销是谁做的,挖过来,是个死物说成活神仙的人才。”说完,他也不动筷子。聂言笑他不懂得欣赏,自已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向阳也跟着动了筷子。
咀嚼片刻后……
向阳:“这种程度的话,可以报警了。”说完一口吐出了嘴里的食物。
什么玩意儿,和尚庙似的,聂言心里想。
向阳:“你来吃过?”
方客:“不才,托柳秋风的福,遭过一回了。”
聂言就喜欢听别人的八卦,尤其是这位的,立马直起了身子:“我去,真爱啊,这苦都能陪着吃。不会真像外面传的那样,明年吃你喜酒吧。那我姐怎么办啊。”向阳从开始就知道他俩的事,不过最近总觉得他们演技是不是太好了点,柳秋风就不说了,一直跟不上趟,但是自已身边这位爷演技有些过于卓越了。
方客摩挲着手里的杯子也不避讳:“时宇带着来的。”
听到时宇的名字,聂言心下了然,而后又觉得无趣了起来。桌上的手机震动,是奶奶打来的。
方客接起电话,笑着说:“喂,奶奶,想我啦?”
“谁想你,我想小秋,我这脚好了以后她都没怎么来过了,你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来吃饭。”电话里任婆婆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方客想了想开口:“好,我问问她 ,要是有空,就告诉你。”
电话挂了以后,向阳有些看热闹地心思:“你奶奶倒是很喜欢她,这孙媳妇要是给你弄丢了,你拿什么赔给她啊 ?”无视好友的调笑,方客拨打了柳秋风的手机。
可惜了,主厨大人在厨房里开着油烟机正在烹制美食佳肴,根本听不见,倒是早到的许言好接了电话,来电人显示——方扒皮,应该是那个人吧。
许言好:“喂,柳柳在厨房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有事吗?”
不是她?
“你哪位?”
“我是柳柳的朋友,她今天给我做大餐很忙,没时间接你电话,你有事就说吧。”自已被男人伤过心后,许言好对一切模棱两可的感情都充满了警惕,他跟柳柳那个不清不楚地口头协议在她眼里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的王八蛋行为,说起话来自然也就不怎么好听了。
大餐,我去,这是能让聂言听见的吗?这会三个人嘴里一阵苦味,聂言连忙站起来,冲着电话里的人喊道:“好姐姐,地址!”
不大的桌子上摆满了柳秋风的劳动成果:浓浓的鸳鸯骨头汤火锅,浓郁的汤汁里躺着好几块酥软的肉骨头,调好的酱汁整齐地摆放在一边,时令的新鲜水果切成了小小的一盘,新鲜蔬菜和肥美的牛羊肉搭配手打的虾滑和丸子简直人间天堂了。为了庆祝冬天的第一场雪,许言好还买了香喷喷的奶油蛋糕。这一顿必须是卡路里的温床了。柳秋风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罐可乐,准备开始。许言好却又从冰箱里又拿了几罐。
柳秋风睁大眼睛看着她:“姐姐,这么多汽水,你喝的下吗?”
许言好看了眼手机,云淡风轻:“还有人。”自已今天倒要看看这个人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嗯?没等柳秋风反应过来,门铃响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了,柳秋风难以置信地看着三个大男人宾至如归般地在自已家的厨房里自顾自地寻找着碗筷。方客穿着袜子站在地上,言下之意:“拖鞋呢?”柳秋风一边莫名其妙地找着拖鞋,一边说道:“只有我爸的拖鞋,你先穿吧。”自已家里没几双拖鞋,妈妈的那双给许言好了,爸爸那双在方客脚上。向阳和聂言倒是不甚在意,赤着脚坐在桌边。聂言甚至已经开始喝汤。
什么日子啊,鬼子进村吗?
本来就不大的房子,一下子塞了这么多的人,乌泱泱的,家里也没这么多椅子啊,最后还是拖来了床头柜,柳秋风在自已家被迫坐在床头柜上涮火锅,越吃越郁闷:“请问有没有人跟我解释一下这个是什么情况?”聂言满嘴塞得肉,一边吃,一边竖着大拇指。许言好今天是打着好好试探试探方客的主意才让他们来的,这会刺探敌情什么的早就被抛诸脑后了,一个劲儿地在锅里跟聂言抢肉。狗东西,这都是柳柳给自已准备的,完犊子的都快给他吃完了。
向阳护着自已碗里的虾滑,一口一口的很斯文,听到她的话抬起头。柳秋风以为,终于有人良心发现要跟自已解释了。
向阳咽下了嘴里的肉,喝了口汤说道:“蛋糕什么时候拆。”
……
虽然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但是你们有钱人家里是不是平时不开火啊?方客屁股下的凳子坐的他腰酸,直了直腰从战况激烈的锅里给柳秋风抢了块肉,顺手就夹给了她。
“奶奶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吃饭,你最近哪天有空,告诉我一下。”
这段时间下来,柳秋风和方客已经找到了一种非常微妙的相处模式,不知不觉的甚至有那么点老夫老妻的味道,平时不大往来,有什么事情方客提前通知,柳秋风及时恢复,相安无事,万事大吉。
柳秋风接过肉放进嘴里,而后有些抱怨:“明天吧,你别把车停在医院门口,杨梅梅问我多少次了,你停在拐弯那里,你之前不是停过。”
“停那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每次都磨磨蹭蹭地。”
“那你别来接我,我自已去就行。”
“然后跟奶奶告状?”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旁边的三人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筷子,面面相觑……
这是戛纳电影节?
一顿火锅吃得几人身心舒畅,尤其是聂言吃惯了酒店,家常菜在他这新鲜极了,连连打了好些饱嗝,许言好在一旁都快嫌弃死了。饭后三人大咧咧地半躺在柳秋风的迷你小沙发上,小小的沙发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重量。方客坐在沙发上看着柳秋风围着围裙收拾碗筷,可能是因为在家,她穿了一件米白的长袖衫,一条浅蓝的棉麻裤,头发松松垮垮地挽着,一旁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丝丝缕缕地从耳边耷拉下来,遮住了她的眉眼,只留下了小巧的鼻子。
聂言揉着肚子,一直打嗝。许言好浑身散发着敌意,吃我的肉,泡我的妹,坐我的沙发,喝我的茶!三人在她眼里显然已经是一丘之貉了。
聂言:“你站着干嘛,不去帮她一起收拾啊?”
许言好:这是你撞上来的。
“我们家柳柳贤惠的狠,要不是你们几个,哪能多出这么多碗筷,有脸躺着。”
向阳也吃多了,他平日里没有什么口舌之欲,今天倒是意外地吃了不少,看着柳秋风前前后后地擦洗,他放下了杯子进了厨房。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向阳撑着洗碗槽的台面问道。
“啊,不用,我收拾起来很快。”柳秋风手里刷着碗,想了想,“谢谢你向医生,就是林献和爷爷的事情。”
向阳看着她洗碗:“小事,你不是请我吃了饭,算扯平了。”
柳秋风一听就笑了:“这也太容易扯平了,最起码再吃块蛋糕。”随后擦了擦手把许言好的蛋糕切了开来,第一块给了向阳。
自已吃饭的时候随口说的,她还当了真,向阳不想拂了她的意,顺势接过蛋糕吃了一口,还不错。方客坐在沙发上,看着柳秋风笑盈盈地给向阳切蛋糕,向阳居然还吃了不少,自已倒不知,他还喜欢吃这玩意儿。懒得管。
厨房还没收拾完,柳秋风就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民警在电话里说,林献在派出所,他情况特殊没有监护人,能不能请她过去一趟。
等柳秋风赶到的时候,孩子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民警说他前几天来报案,带了诊断书。今天早些时候,民警们得到消息端了一处非法集资赌博的点,找到林保全的时候,他都快没气了,挨了不少打。这会关在里面,需要他来签字,但是这孩子还没成年,身边一个靠谱的都没有,很多手续不好办。问了他半天,他才说了柳秋风的名字。柳秋风看着他身形单薄地坐在冷冰冰的长椅上,低着头,身上的校服和这里格格不入,她心里酸酸涨涨的,怎么生活不能给这孩子一点甜头呢?
方客站在一边等着柳秋风陪他办手续,三人顶着寒风走出派出所。柳秋风看林献身上穿的少,心下一软把围巾解了下来,一圈一圈地绕在了他的脖子上,直到看不清他红红的眼。方客一直没说话,这会看着他问到:“为什么这样做?”
沉默。
“你应该知道,你报警,他就会留案底,你有什么好处?蠢材。”
林献闻言,突然抬起了头,少年的眼里是无穷无尽的恨意。
林献的声音比这雪夜里的风还要冰冷:“他应该活着,就这么生不如死地长命百岁。”
方客听了却笑了,甚至笑得很大声:“呵,是吗?可我觉着,生不如死地活倒不如死了干净,荒郊野外,一了百了,谁都干净,不是吗?”柳秋风听得心下一惊,怕他教坏孩子,连忙捂着他的嘴,这怎么能说呢?他们两个今天怎么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怪极了,柳秋风被方客的言论吓了一大跳,这会一直用余光瞥着他,不敢说话,直觉他心情很不好,生怕张嘴撞在枪口上。红绿灯,方客一个急刹,骤停的安全带把柳秋风勒得生疼。
“我好看吗?”
“嗯?”
“你不是看一路了?”
柳秋风不说话。
“我好看,还是向阳好看?”
柳秋风觉得他像个炮仗:“关向医生什么事啊……”
“向医生?挺熟?也是,不熟也不会给他切蛋糕。”
什么啊……柳秋风有时候还是会摸不透他,他突如其来的脾气依然让她招架不住,不敢再看他,端端正正地坐好,祈求赶紧到家。
叹了口气,推开门,前几个小时还热热闹闹的屋子这会黑灯瞎火的,打开灯,嗯?收拾干净了?谁收拾的?许言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走进厨房一看,垃圾桶都是干净的。今天怎么大家都不正常,惶然地站在客厅里,许言好的那句“这不就是吃醋吗?”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是在吃醋吧,柳秋风不甚笃定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