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姜婵薇癫狂的大笑着。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着面前之人模糊的身影，这个她曾爱了许多年，如今只有恨的男人。
她拽起他的衣领，猩红的双目中满是疯狂与狠厉：“澹台宸枭，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
“你明明早就想起来了，你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你要赎罪？你的罪过，是仅靠跪几次就能赎的清的吗？”
“你欠我姜家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是人命！是一条又一条血淋淋的人命！”
用力把澹台宸枭砸到地上，姜婵薇像个疯子一般，扑到澹台宸枭身上，突然用力掐住他的脖颈：
“还有，你欠我的又是什么？还是命！你知道椒房殿的地上有多冷吗？你知道那毒酒有多苦吗？你知道……知道孩子从我……从我身体中离开的痛苦吗？你……你知道吗？”
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一滴接一滴砸落在澹台宸枭的脸上。
澹台宸枭从未觉得，眼泪竟然这般滚烫。
这些眼泪一点一点灼烧着他的皮肤，他轻轻摇了摇头，想要伸手去帮姜婵薇擦掉眼泪。
可姜婵薇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她手指紧缩，更加用力的握住澹台宸枭的脖颈。
澹台宸枭瞬间觉得呼吸不畅，他虽受了伤，身上疼的厉害，但他其实是有力气反抗的。
但他此时，却不想反抗了！若是姜婵薇让他死，若是能死在姜婵薇手上，若是能让她解气，那也是值得的。
呼吸越来越困难，澹台宸枭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掰姜婵薇的手，可在手伸到一半后，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闭上双眼，任由姜婵薇狠厉握着他的脖颈。
两世的场景交织在一起。
那一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大将军姜兆入京，他携百官亲迎。
宴席上，姜婵薇一袭蓝色衣裙，裙袂飘飘。
她肌肤如雪，眉如远黛，眼似秋水，微微一笑间，倾国倾城。
澹台宸枭自然发现姜婵薇当时频频偷看他，但当时他对姜家心存戒备，怎会以为姜婵薇是单纯喜欢上了他呢？
还有大婚那日，她一袭红色嫁衣，当她扯掉她的盖头，她脸上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笑，到底灼了他的眼。
可也只是刹那，他就将心中那刚刚升起的怦然心动给压下。
他残忍撕碎她的嫁衣，不理会她的苦苦哀求，只像个疯子一般掠夺。
后来想想，他当时只怕是嫉妒。
他从小在尔虞我诈中长大，身边的女子也大抵怀着目的接近他，只有姜婵薇，她的眼睛是那般明亮，那般干净……
他当时就想把他拉下来，想要她与他一起沉沦，想要……把她弄脏！
他也记得那七年间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他可以肯定，当姜婵薇偶尔见到他时，她是欢喜与带着期待的。
可当他一次又一次的漠视，当他一次又一次的对她视而不见时，姜婵薇眼中的光就在一点点熄灭。
后来，他因要用到姜兆再次宠幸了她，她眼中的欢喜怎么也压不住。
只是，她的身上再也没有初见时的明朗，她与宫中那些女人一样，染上了一丝沉闷的气息。
但当时他并不在意，他迷恋她的身子，也喜欢她的乖巧懂事识大体。
就算他经常因为其他事迁怒于她，她也习惯性忍受，从未在他面前埋怨过一次，只会悉心安慰他，或将过错往自已身上揽。
最后，他又想到了那场雪。
那一日，太冷了！
那一日，他抱着姜婵薇已冰冷的尸体，坐在血泊里。
她流了好多好多血，她的脸色那般苍白，她神色痛苦到极致……
他再也没有唤醒她！
每次去到椒房殿，殿里再也没有一人迎接他，再也没有一人能那般爱他，能毫无保留的容忍着他的所有坏脾气。
“婵儿……”无声的喊着她的名字，澹台宸枭睁开双眼，多想把她刻进自已脑海中。
可生理性的眼泪落下，他竟连她的样子都看不清了。
他伸手，想要再次触摸她的脸颊，可他明明觉得他已经要摸到了啊，可为何，好像又距离他那般遥远？
河水滔滔，他想起那日在溪畔河前，姜婵薇的声声质问。
他想起姜婵薇将匕首插进心口，毅然决然的跳入水中。
他想起，在河水中，他亲吻她，那些上一世的记忆被唤醒，他才知他有多混蛋，多可恶……
原本，他早已不配拥有她！
明明上天给了他一个重来一世的机会，可他却不懂把握。
他明明发誓要永远记住她的，明明在她走后的日日夜夜，他跪在佛祖前，愿用他的一切来换取她的重生。
可为何，再来一次，他依然在伤她？
溪畔河的水那般冷，那把匕首那般锋利，可她为了摆脱他，竟毫不犹豫的刺下、跳下。
他不会忘记，当他把姜婵薇从水中抱出来时，他心中有多害怕，多惶恐……
当女人消瘦的身影静静躺在床上时，他只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一切。
当李馨雅告诉他，可以将寒气转移到他体内时，他心中升起的欢喜与绝望。
欢喜是因为，他终于可以救她了。而绝望是因为，他就要死了，他终究还是不能再陪她了。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李馨雅说，他不能死！他若死了，姜婵薇也就死了！
“婵儿……”用尽全力，澹台宸枭像是突然醒悟一般，用力去掰姜婵薇的手指。
他看到了女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看到了她狰狞恐怖的神色，原来，她对他的恨，竟这般深了。
是了！怎会不深呢？
上一世，他不仅害的她与孩子死于非命，他还害死了她的家人。
而这一世，他又屡屡伤害她。
她该恨的，她该恨他的。
可他，却还不能死！他不能让姜婵薇陪他一起死！
“啊！咳咳咳！”
终于，他扯开了女人，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
姜婵薇眼中的杀气还没退下，她狰狞着，再次扑了过去：“澹台宸枭，你去死！”
“婵儿……咳咳……”用力握住姜婵薇的手腕，澹台宸枭无力的倒在地上。
“对……对不起！我还……没赎完罪，还没受到应有的惩罚。咳咳咳……婵儿……婵儿你不是说要让我生不如死吗？你这般杀了我，岂不是太便宜我了？”
“你怕死！”睁着猩红的双目，姜婵薇目眦欲裂。
澹台宸枭拿衣袖抹掉嘴角的鲜血，他闭上眼，剧烈的喘着粗气。
“是，我怕死！但我更怕婵儿不要我，我也怕失去皇位，害怕任人宰割。可婵儿，现在我全都尝过了，这是报应，这是我的报应……”
“婵儿，我身中寒毒，时日无多，婵儿就留我多苟活几日吧！你可以日日折辱我、打骂我，让我活在痛苦与恐惧中。这样，岂不更好？”
“好？你就那么怕死？”总算冷静了一些，姜婵薇翻身坐到地上，冰冷的目光落在澹台宸枭的身上。
她总觉得，澹台宸枭有些不对劲，他似乎，隐瞒着什么？
“你的寒毒是怎么来的？”
“大概是我错事做多了，老天看不过眼，所以才让我……”
“少给我装蒜！”不等澹台宸枭把话说完，姜婵薇就俯下身，用力拽住他的衣领。
“你澹台宸枭惜命的很，绝对不会不知这寒毒从何而来，我也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你中了寒毒？”
“婵儿真想知道。”
澹台宸枭知道，自已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可他难道要现在告诉姜婵薇真相吗？
如果告诉她真相，她会心疼，会感激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