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华住在几号房?”老谢问。”
“西二杠零六号。”许姐说。
老谢陪着前台服务员一道去看的时候。果然看见小华蜷缩着身子、面对着墙壁睡得正香。
老谢悄悄的对服务员说道:“怎么办,她生病了,还在睡。她是一位好姑娘。就是靠她给我们带路,我们二十几个人才没有多走十多里的冤枉路。”
服务员说:“那好嘛,让她睡。等会儿我来喊她。”
服务员轻轻的拉上门后便同老谢去前台结账了。
看见老谢笑嘻嘻的离开前台朝旅店外面走来,眼巴巴的一直关注着老谢的导演那颗焦急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
“快,老谢快上车。司机,人都到齐了。可以开车了。”导演红红的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一直没有熄火的汽车当老谢返身拉上车门以后,司机的脚移开刹车板,另一只脚踩下了离合器后,汽车便慢慢的顺着往下的山路开始滑动。
许姐的手心中捏了一把汗。 当她急急忙忙正在紧张的收拾着行李的时候。华德蓉悄悄的走进了房间。她从背后抱着许姐的腰,将下巴抵在许姐的肩上说:“许姐,我真不愿意你走。”
许姐转身过来双手捧着比自已高出半个脑袋的华德蓉的脸说:“好妹妹,我也舍不得离开你。给--。”许姐递给华德蓉自已常挎在肩上的,乳白色真皮挎包。
华德蓉急忙推着许姐的手说:“这么贵的东西我可不能要。”
许姐真情的说:“好妹妹。你的纯真和善良是我二十八年以来....,”许姐的眼泪流进了嘴里。
泪眼相对的两个女人抱在了一起。屋外奔跑的脚步声让许姐记起了要赶快收拾完自已的东西。
顺着往下傾斜的山路,汽车滑动得越来越快。快到三岔路口的时候忽然的一个急刹车,汽车猛的停了下来。当车内你碰我,我挤你乱了一阵以后,人们从车窗里往外看。
一个手中拄着一根长木棒的汉子站在路的正中间。
“你找死呀?”车头离那汉子最多只有一米远时,司机骂那站在路中央的人。
车中大多数的人几乎同声叫了出来:“华老三!”
许姐偷眼向导演看去,导演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道路旁大树下站起一个人来,他缓步走到华老三身边。不用再介绍,两兄弟一模一样,只不过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华老三的哥。
华老大手指着汽车朗声说道:“有种的,你下来。”
车内的人们鸦雀无声。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不知道华老大在对谁叫板。
“你要找谁?”莫名其妙的司机问站在车前的两个人。
倔犟的华老大说:“我要找谁,谁心中明白。”
司机发火了:“你要不明说,车里的谁会下来吗?”接着司机吼道:“你再不让开我就开车从你身上压过。”司机说完以后,汽车真的又开始朝前滑动。眼看汽车头就要挨到华老大的身体了。
砰!哗---!华老三手中的长棍砸在了司机脑袋旁边的车窗上。
哇!车内的女士们惊叫了起来。
嘀--嘀。嘟---嘟。.....被迫停下的蓝灰色老式客车正好停在三岔路口的正中间。加上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别说来来往往的汽车。就是推车挑担的人也别想过去。
一个拉着板车的人喊道:“让一下,请让一下。我到医院去给我妈挂号。”他拉的车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年妇人。
“让一下,让一下。我拉的是粪水哈。溅到身上我不得管。”
“让一下,请让一下。我迟到了是要扣工资的。”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人在说。
汽车喇叭声,自行车的铃声,人们的呼喊、叫骂声,
在这小县城中半城的人大概都汇聚到了这三岔路口。
终于,来了三个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察。三个警察都进到了客车中。他们看了看车内没啥异常情况后,两个警察下车去指挥人们尽快疏散开,恢复交通秩序。留在车中那个警察在跟导演说着话。
不一会儿,警察和导演都下了车。
虽然来来往往的路被疏通了,但看热闹的人们却仍然将车包围着不肯散去。那个警察和导演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往回走。一个警察走到华老大和华老三身边。警察叫他俩兄弟也跟着走。
另一个警察又走上车四处看了看然后在一个本子上写了一会儿。下车走到被打烂的车窗那里看了一阵后,又在本子上写了一阵。一边收起笔和记事本一边也往回走。
“我的车咋个办啊?”司机问警察。
警察说,“你就坐在车上等。要不你也跟我回派出所。”刚走出不远警察又说:“要不你现在就把车开到前面汽修厂去,我给老郭打个电话叫他马上先给搞。”
车下看热闹的人渐渐稀少了。
可坐在车中的人们却慢慢开始抱怨了。导演随着警察走了。人们想问啥也不知道该问谁。
只有坐在刚才导演座位附近的几个人从警察与导演的对话中,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消息。因为听到的都是只言片语。所以这几个人也不敢贸然议论什么。
有人提议道:“师傅,你把我们拉到哪个能够吃早饭的地方去嘛。你去修车我们去吃早饭。两不误。”
当过道或走廊中再没有一点声响以后,许姐看了一下手表:十一点三十七分。
华德蓉又将身上穿的衣服裤子整理了一遍。当她埋下头将布鞋的扣子解开又扣上的时候,许姐悄悄问坐在身边的华德蓉:“半夜三更的,你一个人走夜路怕不怕?”
“怕?”华德蓉说:“虽然我没有一个人走过夜路。说不怕也不是真话。但要说有多怕也不至于。”华德蓉从床边站了起来,在地上顿了顿两只脚问:“现在可不可以走了?”
许姐又看了一下表,刚过了五分钟。她也从床边站了起来说:“好。走。”
听到脚步声,前台值班的那中年妇女从趴在桌上的双臂抬起头来。她看见许姐和华德蓉正准备拉开虚掩着的店门。
许姐用手朝门外指了指。中年妇女点了点头。然后那妇女站了起来并打了一个长长哈欠。
许姐说:“我们马上就回来。”
中年妇女又点了点头后说道:“回来后就把门关了再上好拴。”许姐也点了点头后她和华德蓉便走了出去。许姐听见前台后面值班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天刚放亮不久,摄制组已经有人在忙着收拾东西了。导演昨晚就跟大家打过招呼:‘明天七点准时出发’。
其实,许姐不用再耽心。刚才她在一边收拾自已行李的时候,一边与刚赶回来的华德蓉正悄悄的说着话。华德蓉握着她的手说:“许姐,我会想你的。”华德蓉接着说:“许姐,你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刚才我同我大哥三哥和我姐也去派出所报了案。我就不出去送你了。祝你一路平安。”
许姐知道刚赶回来的华德需要补一个回笼觉。所以她出了房间以后,在将房间门快要拉拢时,在门缝中她再一次对华德蓉深情的摆了摆手。
满头大汗的华德蓉回到家里。她轻轻的敲开了姐姐德慧的门。在昏暗的灯光下,睡眼惺忪的德慧看见妹妹这副狼狈模样一下子就吓清醒了。
德慧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赶快穿好以后,将搭在檐下竹杆上的毛巾扯下来。
一边听德蓉痛哭着讲导演对自已如何如何,一边擦干德蓉满头的汗水。
看着妹妹哭得红肿的双眼。德慧把牙齿紧紧的咬着。给德蓉把汗水擦干以后。她对德蓉说:“去看吊壶里还有没有热水。擦洗一下,换身干衣服。我去喊大哥三哥。”
不用去喊,听到幺妹哭声的大哥三哥早已经站在了门外。而且还有大嫂。
五个人在德慧的屋里将那猪狗不如的导演骂了一阵以后。哥哥姐姐们问起了导演的情况。
谁知道幺妹大张着嘴竟啥也说不出来。导演叫啥名字?德蓉摆了摆头。因为她不但不知道导演的名字,甚至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导演的家庭情况,不知道。导演的工作单位叫什么?在哪个地方?不知道。
包括老二华青山在内。五兄妹一种性格。既不喜欢多言多语,更不善于用言语表达自已的意思。但是,五兄妹也有一种共同的天性,脑子灵活。
幺妹华德蓉不是一问四不知吗。不要紧。这狗屁导演自已都会冒出来。要叫他当众出乖露丑,要叫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得把事情闹大。
在家里安安稳稳睡了两个小时的觉。然后华德蓉同哥哥姐姐们便赶到了县里。去派出所报过案以后。华德蓉去旅店同许姐告别。哥哥姐姐们便去计划好的三岔路口等车。
客车拉着二十多个飢肠辘辘的人去找饭吃。司机还真的将车开去了汽修厂。
不一会儿,汽修厂的郭师傅转达派出所的通知。叫司机再转达给汽车里摄制组的二十几个人:叫小杜临时负责将摄制组全部机器设备和人员带回单位。将导演的背包交给导演的家属或留在单位。导演最近几天可能回不来了。
经过询问,当事双方所陈述的此案经过口径一致。加害方毫无隐诲。但受害方气愤难平。
派出所相关负责人经过研究后。认为此案有协商解决的可能。并提出两种解决方案:其一,若受害方坚持将施害方绳之以法,此案只好以刑事案‘强奸罪’向法院起诉。其二,双方协商,按民事案处理。加害方对被害方作经济赔贘并承担一切损失。
华家兄妹虽然读书都不多。但他们都不是那种胡搅蛮缠,而是明理的人。要是对方强悍。山里人彪悍的性格可是宁折不弯的。
但是,派出所的人在电话中了解到。导演其实也是酒后乱性的初犯。加上他现在正肩负的几场拍戏。要是真让他进去坐几年牢,单位的损失也不会小。而且此前由他负责拍的,有关‘三农题材’的系列短片如‘洞庭茶花’和‘鄱阳帆影’两部短片还上了地方的报纸。
当然,派出所也不会姑息养奸,有恶不惩。但鉴于诸多原因,尽管他们非常同情黄花之身的华德蓉遭此令人痛恨的奇耻大辱。又怜其导演家庭的不富和他身担多责的境遇。
在一再耐心的做了许久华家兄妹的工作以后,两个哥哥和姐姐实在有苦说不出口。最后只好让幺妹自已拿主意。
女人呐,活在这世上真是多么的不易和有多少难以言说的无奈?
嚎啕大哭的华德蓉哭肿了双眼。哭干了口舌。她忍受下了终生难忘的这奇耻大辱。她抽噎着点了点头。选择了第二种解决方案。
三个月以后的一天,右手中捏着一瓶酒,左手里拿着一包卤菜的华青林走进了隔壁黄家的篱笆门。
“华大哥,你....。”正在换新锄把的黄老二以为华大哥有啥事需要帮忙。可当他看见华青林手中提着一个瓶,还拿着一包东西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哥呢”,华大哥问黄老二。
“刚才还在这里跟我说话。现在....他要是没有去.....。”
“华大哥来了?”黄中诚说。接着他说:“我去扯了几根葱。等会儿还是煮面条吃,方便。”
“我觉得你俩兄弟常常吃面条。你们那么喜欢吃面条呀?”
“华大哥,你坐呀。”黄中诚说:“你找我有啥事吗?”
华青林说:“我就是看见你俩兄弟中午经常吃面条,所以才过你们这儿来混碗面吃。”
黄中全说:“大哥,你说的啥话吆?你想吃面,只要说一声,兄弟我就给你端过来了。”
黄中诚说:“要你端?嫂子煮的面比你煮的好吃到哪里去了。”接着他又说:“还是大哥有福。不但有婆娘,还儿女双全。不像我俩兄弟,‘风吹梨儿树,圪哒碰圪哒’,”
“老大,”华青林喊黄中诚。然后拍了拍方桌旁另外一根长板凳说:“过来烧烟。”
黄中诚一边掐着小葱上的黄叶一边走到华青林的身边。当他将小葱放到桌子上的时候,看见了酒和那包卤菜。“你.....你....?”
黄中全换好了锄把也走了过来。
华青林对黄中全说:“你也坐坐,我有一件事想同你俩兄弟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