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老太就把隐藏在心中三十多年的秘密讲给姜素群和文德云听了
:一九二八年自已刚满二十岁就嫁到赖家来了。一年以后生了一个儿子。那时候,她男人已经在镇上接过了他爸的铺子。所以,几乎他都住在镇上的铺子里很少回家。
又过了两年,老人公死的时候,为了安葬老人,她男人才回来了。但同他一道回来的却还有一个怀中抱着婴儿的女人。这婴儿和女人。就是赖金簪和她的母亲。
奇怪的是,不知道甚么原因金簪的母亲抵死不愿意再跟男人回到镇上去了。
同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之间难免会有一些猜嫉和忌妒啥的。所以老太和金簪妈住得近在咫尺也十多年互不往来。
金簪妈是一个好静的人。她喜欢关在家里教渐渐长大的女儿读书识字。
但是,由于她多年很少外出,抑郁寡欢,有了病以后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病情就越来越重了。
两个命运相似的女人之间,原本就没有大不了的恩怨情仇。在金簪妈快要不行的时候。老太终于去金簪妈屋里看了看这也是苦命的妹子。
当老太问起金簪妈她为啥坚持不再回到镇上去的时候,金簪妈才终于说出了实情。
原来,赖大头从他爸手里接过生意之后没多久,父亲死了。他又缺少经商经验。生意场上尔虞我诈,百般花样。三颠两簸之后赖大头的生意眼看就要破产关门了。正在这时,全靠金簪妈娘家的亲朋资助才得以险渡难关。
然而,赖大头并没有识破他的险些破产是有人存心所害。当他再一次陷于岌岌可危之时,终于遇到一个能为他 ‘两肋插刀’ 的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赖大头在刚接过铺子不久,在商场中结识的好友吴存贤。
在一段时间里,好友吴存贤常常点拨赖大头 ,让他在收购粮食的时候如何不吃亏。在卖出粮食时如何得到最大的赢利。果然使赖大头小赚了几笔。
从那以后吴存贤不但成了赖大头的密友。而且还发展成为 ‘通家之谊’。吴存贤来到赖大头家里,即使赖大头不在家中。吴存贤也是可以不避女眷随意进出的。
一回,两回,三回。跟赖家上下的人混熟以后,不管赖大头在家不在家,吴存贤来家以后的称呼也变了。见到正在怀孕的金簪妈,不再叫赖夫人了。叫的是妹子。
只要见了金簪妈,吴存贤的双手也好像得了多动症。
当金簪妈生下金簪刚满月不久的一天下午,赖大头按吴存贤所说去商会找一个人。
在赖大头的卧室中,吴存贤竟抱着金簪妈不松手。又是亲嘴又是上下乱摸。
不得以之下,金簪妈只好赶快抱起小金簪不松手。吴存贤还恬不知耻的安慰金簪妈说:“你别怕,他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金簪妈怀中的金簪哇哇大哭。但是,小金簪脸上的泪水多半却是从母亲的眼睛中流在她小脸上的。
褓姆杨妈忽然喊道:“东家,你才回来呀?”
吴存贤这才悻悻的恨了金簪妈一眼后从后门溜了出去。
幸亏不久以后随赖大头回乡下安葬父亲,金簪妈才彻底逃脱了吴存贤的纠缠。
遗憾的是,就在老太看望过卧床不起的金簪妈大概一年左右,薄命的金簪妈没能等到金簪长大成年便撒手西去了。
老太说,她自已从来没有到镇上铺子里去过。赖大头自从有了金簪妈以后,实际上她与赖大头已经两地分居多年了。后来又有了银簪妈,赖大头几乎不再回这个家里来了。
所以,解放的时候,减租退押,清匪反霸,斗争地、富、反,坏,镇压反革命,财产清退,....农村中一系列的运动让她们这类人随时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老太说,像她们这类人中有的吓坏了,有的吓病了。有的还遭吓死了。
老太说,那时候只要看见左手臂戴着红袖套,肩上挎着枪的民兵她自已都会发抖,有时候,吃饭端不稳碗,夜晚睡不着觉,净乱做梦。后来她就住进了医院。出院后在家中也起不来床,
村里,乡上和工作组的人来摸底调查以后。虽然赖大头是地主,我自已由于多年分居,是一个没人问没人管的孤老太婆。其实,连地主家属都算不上。后来,我也不知道给我定了一个啥成份。
到现在,我所有的全部财产就只有嫁到赖家来的这一间屋和挨着的一间灶房和一间放杂物的房子。
老太的话似乎说完了。所以,这时她才想起问姜素群和文德云:“姑娘,你俩位.....?”
姜素群笑吟吟的对老太说:“大妈,你可别再叫我姑娘了。我的小姑娘都快要五岁了。我姓姜,请你就叫我小姜。他是小文。”
姜素群接着说:“我们俩个到这附近出差。听我们的一个同事说,他曾经在你们这里当过几个月的长工。所以我们顺路过来看看。”
“在我们这里当过几个月的长工?啥时候的事?他是谁?”老太似乎很感兴趣。
姜素群见老太有点高兴,故意逗她说:“大妈,我说,你猜,看你猜得对不对?”
老太更有了兴致。她将围着下半身的棉被掀开,然后盘腿坐着,童心大发的笑着说:“你说。”
姜素群指了指文德云说:“比他高半个头。长得牛高马大的,二十多....,”
“哈,哈。我已经猜中了。你不用再说了。解放前两年的事。他在我们家里前后不到半年。只可惜...他忽然走了。哎----。”说到这里老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看见老太又不高兴了,姜素群赶快说道:“大妈,你还没有说名字呢。”
老太无精打采的说:“哎---,华老二不该走啊。”
姜素群和文德云心中暗喜。他俩知道,老太一定又会打开话匣子,说出不少连华青山都不知道的事。而且,他俩到这里来的主要目的也可能有希望得到解决。
为了引老太说话,姜素群故意说:“大妈,当年华老二离开,他不是逃跑的吗?”
老太又哎了一声后说:“你华老二原本是个清白人。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人胡乱说的闲言碎语就说不清了吗?这倒好了,人家正好说你做贼心虚。你这一跑,黄泥巴落进裤裆里,不是屎都是屎了。”
老太又说:“你华老二倒是跑得没有踪影了。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把一个人害了。害惨了。”
姜素群刚想问老太,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太忽然气愤的说:“害得我也受连累了。 ”
姜素群问老太:“大妈,你说华老二跑害惨了一个人,还连累了你?”
老太说:“姑...小姜,这话说起来就有点长了。你们想听?会不会耽误你们的正事?”
姜素群和文德云对视了一眼。文德云点了一下头。
姜素群说:“大妈,你说。我们喜欢听。”
哎---,结了一场婚,生了一个儿。才三岁多我儿就离开到镇上去了。现在他走到我面前可能我娘儿俩个都不认识。
姜素群端起老太的空杯子给她倒了半杯水来递到她手里。
小姜,既然你说你也是当妈的人。妈想儿的心情你就有体会。
没有料到老太的话锋忽然一转:女儿刚要成年,突然母亲死了。父亲不问不管,一个孤身女子可不可怜?金簪虽然不是我生的。但她的妈死却是我亲眼看见的。请你俩位凭良心说,我跟金簪有多大的区别?
老太说:“自从金簪喊我大娘起,她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她与我只是名义上的母女。但是,这几十年来我一直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
老太说:银簪被送回来以后,十来岁之前两姊妹还能够在一起玩。渐渐长大以后,她俩个的性格才显露了出来。金簪读书识字,文雅秀气。女红针功也不错。银簪活泼调皮,爱玩爱闹。倔犟任性。俩姊妹,两种性格。我同样的教针线。金簪能会的银簪就学不好。
姐妹俩到了青春期时候,金簪常常守在我身边,我就教她做针线活。教她挑花刺绣。可银簪就成了个野女子经常到处跑。过了不久,罗瘸子悄悄告诉我,银簪常常跟几个附近住的男娃娃厮混打闹。她特别喜欢跟长工谢二爸的娃娃在一起。罗瘸子的意思是好意,要我多管管银簪。
说实话,其实,我也问过金簪,问她想不想男人。她只摇头不说话,
隔了大概半个月左右。一天,天刚黑下来不久,罗瘸子又急急慌慌的跑来跟我说。几天前他就发现有人钻草堆。但等他去那里看的时候又没有看出啥名堂。
但是,罗瘸子对那里就比较留意了。刚才,他悄悄蹲在那大草堆后面,果然又听到一些窸窸嗦嗦的声音。他以为是家里喂的狗在恋窝。
当他走拢去的时候却看见正在穿衣服裤子的谢二爸的娃娃和银簪。谢二爸的娃娃裤子都还没有穿,他提起裤子就跑了。大概银簪的裤子也还没有穿好。她又缩进了草堆中,我就赶快跑到你这里来了。
我问罗瘸子:“天都黑了你还看得清楚那女的就是银簪呀?”
罗瘸子说:“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眼睛不好使。何况银簪这丫头还是我从小看大的呢。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她来。”
老太说,当时罗瘸子来我这里的时候,金簪也在。她让我教她绣牡丹花的时候怎么配颜色。所以,罗瘸子说的话她 都听见了。
过后我又问过金簪,你想不想男人。这次她的脸红了还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我跟她说,这很正常。女人想男人跟男人想女人一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要是男女都不想,那才真正不正常。
老太说,后来我问过金簪,你爸不是给你订了婚的吗?还说那男人是啥县参议的公子。那段时间正是金簪他爸回乡来住的时候。所以,我鼓励金簪去问他爸啥时候完婚。金簪害羞,她不敢去。
老太说我也是女人。我也年轻过。我就对金簪说,你不敢去问我去帮你问。
金簪一下子就着急了。她拉着我的手说:“大娘,你别去。”
老太说,我故意逗她。我问她:“你不想嫁人啰?”金簪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低声说:“我不喜欢。”
我就想不明白了。老太说,我就问金簪:“县参议的公子你都不喜欢,你喜欢哪个?”
这次金簪又脸红了。但她不害羞了。她说出来的名字却让我大吃一惊。
“华青山。”还没等老太开口。姜素群和文德云俩人不约而同说了出来。说完以后俩人还相视一笑。
老太更加吃惊。她大张着嘴看着姜素群和文德云。你们也知道?
“不过,”老太说:“金簪说的不是华青山。而是说的华老二。”
既然已经情不自禁的脱口说了出来,为了避免老太的怀疑,姜素群不得不说:“大妈,我和小文这次来麻烦你老人家,其实就是因为我们路过柴坪镇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一个在破庙里坐在地上的女人。虽然我们不认识她,但凭她的穿着举止,我们想她一定跟普通的人不同。”
说到这里姜素群有些犹豫。她看了看文德云。文德云点了点头。
于是姜素群接着说:“根据我们的同事华青山的描述,我们才猜想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金簪。但是,她现在可能....神经不太正常。”
还当姜素群在说话的时候,姜素群和文德云就看见老太已经在抹眼睛了。当姜素群的话说完以后,老太竟哭出了声来。
姜素群和文德云没有去劝老太。但是姜素群走到床榻边挨着老太坐下后,用手轻轻的抚她的背。让老太发泄一会儿。
果然,老太一边流着泪一边带着哭腔诉说道:“我可怜的簪儿啊,你上辈子不知道作了啥蘖?落得这个下场?”
接下来,老太讲出了金簪得病的经过。
像金簪这种知书达理,品行端正的青春女子,只要她的心中有了一个男人,她是非常痴情的。自从她将意中人华青山告诉了老太以后,她肯定就会矢志不渝的忠实华青山。
金簪看见华青山没有多的衣服,而且常常穿得破破烂烂。金簪告诉老太,自已要给华青山置办衣服。可是金簪又不会做。于是估计好尺寸大小以后,托汤婶娘去镇上常年为赖家人做衣服的彭裁缝给华青山定做了一套外衣裤和一件褂子。
衣服取回来以后,趁白天华青山在外边忙着做活路,金簪悄悄的给华青山放在了他的床上。后来,在老太的协助下,金簪还亲手给华青山缝了两条里面穿的短裤衩。
由于华青山几乎每天白天都在忙着给赖大头干活。夜晚金簪又不好意思去他那里。所以,金簪不懂得该怎样才能向心爱的人儿表达自已的爱意。
就这样,时间被一天天蹉跎过去了。
腊月二十四,也就是腊月二十三赖家‘祭灶’过后的第二天早上。赖大头叫罗瘸子去把华老二找来。干脆把事情挑明了告诉华老二,就是赖家想招他做上门女婿,把银簪嫁给他。
赖大头还特别嘱咐罗瘸子在偏院里让罗瘸子先把今天要办的事情给华老二交代清楚。免得等会儿翁婿见面的时候说来顶气。
可是,罗瘸子急三火四的很快跑到赖大头面前说:“不知道啥时候华老二已经走了。”
赖大头这一气,赖家的年过得清清淡淡。
知道银簪已经未婚有了几个月的身孕。这第二气,使正月十五的‘大年’赖家也过得就更加变了味。
在老太督促下,趁着华老二刚回来不久。 在一钩新月的陪伴下,金簪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偏院去向华老二表明自已对他的爱意。却不料看见华老二正在洗澡。
由于金簪已经看见了正在洗澡的华老二,金簪自此认定华老二就是自已的男人。
然而,谁能料到半空中忽然降下了霹雳。当金簪知道华老二早已经不辞而别以后。金簪渐渐的也就变得不再是从前那个金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