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已正躺在一张竹床上。
浓烈的药香气令他不自觉打了几个喷嚏。
他环顾四周,只见一排排药架子上,陈列着各色的药草,大部分都是颜色鲜艳、剧毒无比的。而在药架子周围,还有各种铁网编织的笼子,以及散发着恶臭的木桶和木箱,这里面装的玩意儿,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物。
一个巨大的炉灶正在运作,噼啪作响的火焰烧得周围红通通的,灶上架了一口坩埚,蓝紫色的液体还在翻滚着。
比起普通的药庐,这儿的东西可就新奇太多了。
一位老态龙钟的婆婆听到动静,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缓缓走到他的床前。
凭借这根龙头拐杖,今惜古认出了她,正是有“解毒圣手”和“毒王”之称的苗淼前辈。
今惜古试图坐起来,却发现体内真气全无,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奉劝你不要乱动得好,你体内余毒未清,随时都可能二次中毒,那时候便是神仙也难救了。”苗淼眼神矍铄,缓慢地说道,话语里透着一股令人难以招架的说服力。
今惜古只得躺下来,开始回想之前发生的事,他打败了鹤一鸣,却中了鹤一鸣的蛇毒。他以为自已就这么完了,可惜的是,连苏小小也要搭进来了。一想到苏小小,心中便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触动,焦急地问道:“和我一起的女孩子呢?”
“哼,最烦你们这些中原人,总是打打杀杀的。若不是老娘采药归来,正好在附近避雨,你们小两口的性命就要交待在那里了。”
她这话很明显就是告诉今惜古,你们两人都没有生命危险。
今惜古说了许多感激的话。
“但你必须明白,老娘可不是那种老好人。”苗淼说道。
“前辈的意思是……”
“治病救人这种事,都是市井大夫做的。我平生只爱制毒和解毒,谁死了,谁活了,跟老娘一点关系都没有。若非你二人身上都中了有意思的奇毒,我根本不屑动手惹这些麻烦事。”苗淼撇着嘴说道。
今惜古深感认同,他会想到来找苗淼,除了想碰一碰运气,也是知道她的脾气,正因为苏小小是中了孔雀胆毒,他才敢赌这一把。
“前辈需要我做什么,大可以直说,我就是赴汤蹈火,也会去完成。”今惜古说道。
苗淼的神情舒展开来,心想:“这小子倒是有情有义,不如把这件事交给他做。”
他拿出从苏小小身上搜出来的瓷瓶,由于里面的液体被苏小小喝光了,此时瓶口的海棠花已经枯萎了。“这个瓷瓶,你们是从哪儿得来的?”
今惜古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认识海棠仙子的事曝给他人,毕竟海棠仙子的身份在江湖中一直都是谜一般的存在,随口回道:“一次偶然的机会,恰逢一位高人赠予的。”
苗淼摇晃着瓷瓶,露出鄙夷地神情:“算你们运气好,你心心念叨的女娃能得救,得亏了这个瓷瓶里的东西。谁能想到,世间第一奇毒孔雀胆,竟然依靠海棠花液就能压制住。如果我没猜错,这瓶海棠花液一定是那位自称仙子的骚婆娘酿的。我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骚臭味!”
今惜古哭笑不得,心想:“幸亏没告诉她,我跟海棠仙子有多熟络。虽然不知道她二人之间究竟有何过节,但感觉她知道以后一定会毒死我。”
“我要你做的事情并不简单,说不定还会因此丢了性命也说不定,你还要做吗?”
今惜古点点头,回道:“无论什么事,前辈请说吧。”
苗淼把那支枯萎的海棠花捏在手上,轻轻一折就断了。“我要你去百花楼,去找里面最丑的女人,从她那儿偷一瓶和这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出来。”
今惜古愣住了。
苗淼继续说道:“别怕,那个女人虽然又老又丑,却十分好色。”她伸手在今惜古的轮廓上画了一下,“像你这么好看的脸蛋,她一定不忍拒绝。你就趁和她缠绵的时候,把藏在房间某处的瓷瓶偷出来!”
今惜古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当然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别说一瓶,就是要个三瓶五瓶,凭他和海棠仙子的交情,她也绝不会吝啬。便问道:“未知前辈要这个瓷瓶有什么用?”
苗淼说道:“我只想研究一下,那个骚婆娘究竟用了什么魔法,竟然连孔雀胆的毒都能压制。然后再研制一种凌驾于她之上的毒药!”
她眼中充满了期许,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今惜古不确定是不是应该给她弄一瓶真货,弄不好世间又要多几种害人的奇毒了。
他们在药庐调治了一天一夜,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了。苗淼的解毒能力果然高超,硬是把苏小小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虽说还没有完全恢复功力,起码也有个四五成的水平。考虑到接下来的时间很宝贵,今惜古和苏小小辞别了苗淼,便往居庸关进发了。
两人策马扬鞭,一路向北,直奔居庸关。沿途,他们不仅欣赏着大好河山,更在心中默默规划着接下来的行动。今惜古心中虽有千头万绪,也不乏对苏小小的关心与爱护。不过苏小小并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娃,骨子里有北方人坚韧、干练的特性,哪怕伤势并未痊愈,也坚持自已骑马。
她在前方一骑绝尘,在今惜古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抵达居庸关后,他们并未立即休息,而是直接前往了军营。
经过一番探察,苏小小坚信,这支懒散、缺乏训练、毫无纪律和血性的队伍,根本无法和瓦剌的铁骑相抗衡。
今惜古独自前往大殿,与年轻的皇帝见了一面,今惜古没有丝毫隐瞒,将近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皇上。从三百万镖银被劫,到韩诗晨的死,到血雾森林里怪力乱神的真相,再到晟王的阴谋,最后今惜古也说出了自已对这场战争的理解,还把占堆加布大师的警示也重复了一遍。
“原来多吉和尚真是占堆加布大师的弟子,看来是朕错怪了他。”皇上懊恼地说道。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王震,他为了给义子石敬报仇,故意向皇上进献谗言,说多吉只是西域的疯和尚,在江湖上风评极差。
但此时,多吉又从牢房里消失了,并且此后行迹飘忽,再无人知晓他的下落。
皇上很信任今惜古,临行前交给了他一枚金牌,紧要关头可以拿出来保命。
然后,就到了揭露晟王阴谋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