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身在京城的人,没有不知道大通钱庄的。
如果说长盛镖局是天下第一大镖局,那么大通钱庄就是天下第一大钱庄。至于钱庄的老板钱永贵,那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有钱,谁也不知道。
天下第一大钱庄的老板自然也是天下第一有钱人,这是天经地义、水到渠成的。
人的大多数烦恼都是因为没钱导致的,天下第一有钱人是不是就没有烦恼了?答案是否定的。
钱永贵就有一个烦恼,他的烦恼就是朋友太多了。
这是唯独有钱人才会有的烦恼。
天下间自称是他朋友的人很多,想和他交朋友的很多,只要他说是,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是他的朋友。
每天他都要疲于应付各种朋友。
这些朋友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喜欢钱。
他没有想到,连当今皇上的叔叔也缺钱。
但晟王并不是找他借钱,而是换钱,竟然拿《尚善宝鉴》换钱。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晟王当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是珍馐会的四位元老之一,所以对《尚善宝鉴》一定会感兴趣。
的确,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钱永贵就坐不住了,连忙让他开个价。
晟王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一,钱永贵以为是一百万两。
晟王说的是一两银子。
钱永贵觉得晟王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他拿起《尚善宝鉴》,心中暗自盘算这是不是一本假的秘籍。
晟王见他有些犹豫,知道他在怀疑这本秘籍的真实性。于是补充道:“相较于无敌的武功,我更喜欢身边能多一个朋友。”
这句话说得倒挺像一个人,一个他想起来就觉得很好笑的人。
但是他们交朋友的方式却很不一样。今惜古总是拿着一壶平平无奇的酒过来,声称这是一壶世上绝无仅有的好酒,好让钱永贵请他吃一顿世上绝无仅有的好饭。然后连吃带拿,试图把值钱的东西全都带走。
今惜古知道钱永贵不差钱。
而晟王却拿来一部世上绝无仅有的武林秘籍,却什么也不要,只求和他做朋友。
换作是你,你会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吗?
这样的朋友绝不是真正的朋友。他想要的东西,一定比这本秘籍更多,更大!
他想拒绝,却没法拒绝。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晟王。
京城内外,大部分生意生意或多或少都跟晟王有联系,得罪了他,就等于是自取灭亡。
钱永贵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交易,更是政治与江湖间微妙平衡的试探。他缓缓放下《尚善宝鉴》,目光深邃地望向晟王,试图从这位皇亲国戚的脸上读出更多的信息,但晟王的神色平静如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晟王殿下,您这份大礼,实在让在下受宠若惊。但《尚善宝鉴》之名,江湖上人人向往,其价值远非金银所能衡量。殿下此举,莫非另有深意?”钱永贵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谨慎,几分试探。
晟王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对钱永贵聪明才智的赞赏,也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意。“钱庄主过誉了,本王不过一介闲散王爷,哪有什么深意。只是这秘籍于本王而言,不过是一纸空文,若能因此结交如钱庄主这般有识之士,实乃幸事。”
钱永贵心中暗自思量,晟王的话虽说得冠冕堂皇,但背后必有文章。他沉吟片刻,决定以退为进:“殿下抬爱,钱某感激不尽。只是这《尚善宝鉴》太过贵重,钱某不敢轻易收下。不如这样,钱某愿以钱庄之力,为殿下解决一桩烦心事,作为交换,如何?”
晟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即恢复常态,似乎对钱永贵的提议颇感兴趣。“哦?钱庄主此言差矣,本王何曾有烦心事?不过,既然钱庄主有心,不妨说来听听,看是否有本王能相助之处。”
钱永贵心中暗笑,晟王这般说辞,分明是在试探他的底细。他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殿下身居高位,自然事事顺心。但江湖之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钱某或许能为殿下找到那些不易察觉的‘线头’,让殿下行事更加顺畅。”
晟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仿佛已经看穿了钱永贵的心思,却又不动声色地应承下来:“既然如此,那本王就静候钱庄主的佳音了。”
他又将《尚善宝鉴》收了回去。
“殿下放心,待钱某为殿下解决了烦心事,再行交接不迟。”钱永贵并不感到意外,他相信,倘若刚才真的以一两银子收取了秘籍,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无间地狱。
这场交易,看似是钱永贵以智取胜,实则双方都各怀心思,暗流涌动。钱永贵深知,与晟王这样的人物打交道,每一步都需谨慎行事,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但他也明白,正是这些挑战与机遇,让他能在京城这片复杂的江湖中,屹立不倒,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有钱人。
而晟王,则在这场交易中看到了钱永贵不同于常人的智慧与胆识,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更好地利用这位“朋友”,为自已的大计铺路。两人的关系,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微妙而复杂。
这一切都被屋顶上的一个人看在眼里,这个人还在暗自赞叹,钱永贵还是老样子。他永远不会上当,却又永远不会轻易地漏掉商机。
晟王走后,今惜古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钱永贵并不意外,他早就知道今惜古躲在房梁上。
“今兄,你为何永远都不走正门?”
今惜古笑道:“你何时见过小偷走正门的?”
“你若是真发挥小偷的本能,那我这大通钱庄恐怕明天就得关门歇业了。”钱永贵笑中带讽,却又不失亲切地回应道。他深知今惜古的性格,总爱以独特的方式出现,引人发笑,却又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予他意想不到的帮助。
今惜古哈哈一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仿佛真的刚从一场“盗窃”中脱身而出。“钱兄过誉了,我不过是喜欢寻找生活中的乐趣罢了。对了,刚才屋顶上的好戏,我可是看得津津有味。钱兄还是那个钱兄,既精明又谨慎,晟王那老狐狸恐怕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钱永贵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今兄说得是,不过在这京城之中,谁又能真正占到便宜呢?不过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罢了。”
今惜古收起笑容,正色道:“钱兄,你我相交多年,我知你心中自有分寸。但晟王此人,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