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到南阳,符明光很少有机会能摆摆身份的谱,这袁汤真是上赶着。
“属下不敢。”
袁汤忙惶恐道:“只是此地不宜久留,还请殿下赶紧跟我出城。”
袁汤话说的漂亮,但却也毫不掩饰自已瞧不上崔骃几人的事实。
气氛瞬间微妙起来,就连刚一直憨笑的周达也收起了笑容。
见符明光沉着脸不说话,袁汤抿了下唇,收起刚不以为意的态度,拱手道:“属下刚无意失礼,还请殿下勿怪。”
袁汤表情隐忍,符明光虽依旧不语,却也不会真的较真,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便想着翻过此篇,“你有法子出城?”
“属下留了十几人在外城接应,咱们直接从东城们冲出去,杀他个回马枪,他们肯定意想不到。”
“虽然有些风险,但只要能出了城去,也可勉强一试。”崔骃见符明光偏头询问他的意见,略带犹豫地说。
符明光听了,点了点头,抬脚就要跟上袁汤,一只胳膊伸出来挡在身前。
梁十安拦着符明光,上前一步,看着袁汤问道:“公主常年在皇宫,极少外出,你一个南阳校尉,是如何一眼识得这就是公主的?”
梁十安话一出,符明光恍然大悟,是啊,她之前根本没见过袁汤,更何况今天她还特意换了妆束。
此时的她根本与普通女子无异,但这袁汤却在她进门后就拜,他分明是提前就知道自已的身份!
“公主倾城之姿,谁人不识?我既奉马将军之命来接殿下,就不会一无所知。”
袁汤冷声说完,见梁十安不为所动,右手缓缓放在了刀柄上,朝符明光道:“这几人成心阻拦殿下出城,殿下不可再信,还是赶紧跟我出城为好。”
“梁十安。”符明光朝身前的人道:“袁校尉是马将军的人,必然跟褚贡那些乱党不一样。”
符明光心中也已起疑,仰头故意对梁十安这么说,目光却小心留意着袁汤的反应。
果然,她刚说乱党一词,就见袁汤目光一变,握剑的手一下青筋暴起。
“我若成功出城,必定让马将军取了那褚贡首级。”符明光再接再厉。
梁十安听着符明光的话,若有所思地看着袁汤,眼睛微动,给一旁崔骃使了个眼色。
崔骃会意,贴到窗边看了看,回身对符明光道:“殿下,外面追兵似乎撤走了。”
“撤走了?”符明光心下明了,跟梁十安对视一眼,看着袁汤轻笑,“袁校尉,那些追兵可真是贴心呢,你说是不是?”
袁汤见几人模样,哪还不知已经暴露,索性也不装了,收起之前卑微模样,不以为意地摇头,“呵,你们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看着袁汤如此作态,梁十安皱起眉头,这人被识破,却连一分辩解也无,说明他对所做之事很有把握。
“公主,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我们并没有恶意。”袁汤笑意盈盈,语气很是和善。
符明光面色平静的看着面前的武将,状似不解地问,“你们?你的意思是说你跟那乱党褚贡是一伙儿的?”
“哈哈哈哈……”袁汤放声大笑道:“符家人果然都是如此,哼,就是喜欢给人安个乱党的帽子,有多少清流名士死于你们一已之私之下?!!”
先帝无子,邓皇后选宗室子继承皇位,即符明光的父皇,如今的孝帝符嘉。
孝帝即位时只是五岁孩童,朝堂由窦皇后及其外戚把控。
孝帝为从外戚手中收回皇权,重用身边的宦官,让宦官也可以参与朝堂诸多事务。
那时正因一些贵族与外戚联合,导致宦官与外戚交替把持朝政的局面。
孝帝刚十几岁时,朝堂奏折都由邓太后的弟弟邓武批阅。
后因宦官日益壮大,邓武便与其他士族商议,准备革除宦官参政。
但这个计划被当时一个前去偷奏折的中常侍发现。
宦官得知了士人的计划,便蒙骗孝帝,杀害了亲近士人的宦官、劫持了邓太后、追捕邓武。
当时邓武的一个下属陈留率领几百名太学学子反抗,但皆被杀害。
这些宦官怕孝帝心软,便诬陷邓太后以及其亲近的渤海王等人“欲图社稷”,意图谋反。
于是邓氏以及渤海王一族及其他士族等数万人被下令处死,是为“党锢之祸”。
符明光虽身为公主,但其中秘辛却并不清楚。
一则这事对于孝帝来说实在很不光彩,虽然母后曾说那是被一些宦官挑唆,但邓家越了尊卑,贪图权力是不争的事实。
符明光虽然一直觉得孝帝很不像史书里写的那样,是个明君,但对于这件事她觉得孝帝并没有错。
所以现下听袁汤如此愤怒,便立刻回怼过去,“难道不是?你们如今设计谋害于我,这难道不是乱党才做的事吗?”
谁知袁汤听完此话,竟然直接气红了眼睛,再不废话,提刀便向符明光砍去。
梁十安一直站在符明光身侧注意着对面的动静。
此时见袁汤刀横劈而来,一把扯过符明光胳膊,将人往崔铟那边一丢,侧身避过袁汤一招,抽出佩剑来,与袁汤打斗在一起。
符明光被丢过来,在崔骃的辅助下站稳身子后,抬脚就想往那两人那边去。
却被崔铟一把拉住,要往旁边躲去,符明光不解,“躲什么?我们去帮忙啊。”
崔铟擦了把脑门子上的汗,听到符明光义不容辞的语气,只得先安抚道:
“殿下莫急,梁兄武艺高强,对付这人不在话下,而且,对方肯定还有帮手,咱们先保留实力。”
不会武功的,咱就先靠边站好嘛(;一_一)!
符明光没读心术,自然听不到崔骃的心声。
但她听崔铟这么一说,反应过来自已刚才太冲动了。
便安静下来,跟崔骃躲在一旁柜子处,目光紧张地盯着梁十安那边。
周达的这铺子只是一个十几方的小陶器铺子,哪经得住有人打斗。
不一会儿,那些精美的陶罐就碎成了渣渣,没办法让打架的人停下来,周达只能站在一旁心痛地看着。
嘴中喃喃地数着数,“二十,三十五,四十,完了,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