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辰时,南书野便一改往日睡到日上三竿的习惯,早早起了床。
其实也不算早了,估着时间,南书原和南书怀应该差不多要下朝了。
果不其然,待南书野穿戴好,前院便有下人来报丞相有请。
一入堂内,上首依旧坐着南书怀和柳氏,一旁坐着南书原。
南书原一见妹妹来,原本漠然的神情瞬间消失,嘴角勾起了笑。
“今日让你们前来是要商量件事。”南书怀开口道。
柳氏神色微微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深想,只带着不安,看向南书怀。
“原儿如今高中状元,蟾宫折桂,前途不可限量,为父对你寄予厚望,这丞相府是为父奋斗了一生得来的,其中艰辛不言而喻,原儿既作为这丞相府的一员,作为当朝丞相的儿子,享受着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时,为父也希望你能为相府做出应有的贡献。”
“这样,为父才好放心将这份家业交到你的手中啊!”南书怀极尽宽容仁厚的说道。
要是不知道这老狐狸内里的虚伪和自私,只怕还真要被他那表象迷惑到。
本来商议这种事情,南书殷理应到场,但他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竟一夜未归。
想到自已那不成器的儿子,南书怀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是南书殷够争气,他何至于去寻回这早已被他抛弃的儿女。
柳氏被证实了心中的猜测,立刻慌张地喘起气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南书怀,颤颤巍巍地开口道:“夫君,那......那殷儿呢?”
“殷儿想玩就随他玩去,丞相府总归是养得起他。”南书怀不耐烦的说道,看样子是将南书殷彻底放弃了,没了半分想让他上进的念头。
柳氏脸上瞬间一片惨白,似乎不敢相信自已多年的苦心筹谋竟就这样毁于一旦,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这前几日还和她保证将家业交给南书殷的男人,随即阴毒的目光便投向了南书原兄妹俩。
如果目光能化为刀的话,估计南书原他们早被捅成筛子了。
南书原不紧不慢地听他俩说完,这才慢悠悠地道:“我不愿意。”
南书怀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已听错了。
“你说什么?不愿意?”
他压根没想过南书原会拒绝,丞相府是多大的基业和威望啊,他觉得这是恩赐,所以当南书怀听他说不愿意,他认为这十分不可思议。
“你不愿意,那你打算干什么?你还想出府单过不成?”南书怀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忍住没有咆哮出来。
没想到南书原的回答让他再次破防。
“没错,我与阿野今后便出府,与丞相府也再无瓜葛。”南书原看着这位可笑的“父亲”,嘴里毫无感情地吐出几个字。
“你要出府,想得倒美,你有几个子儿?就你那点俸禄能养活你自已就不错了,还想买房子,哪来的房子给你住!”南书怀彻底忍不住了,冲这不知好歹的“儿子”吼了起来。
为了防止自已这儿子“半路出家”,为了能完全掌控住他,平时给他们兄妹二人的月例简直少得不能再少,所以如丞相所言,先前他们确实没多少钱,想离府也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房子这事儿就不必丞相大人操心了,哦对了,丞相大人大抵还不知道,陛下赏了哥哥一座宅邸,我们以后便搬去那边住。”南书野冷笑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堂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南书怀只知道皇帝赏赐了南书原许多财宝,却并不知道陛下竟还破例赐了他一座府邸。
“那南书野呢?”一道刻薄的声音响起,不用想就知道是柳氏。
现在南书原主动拒绝继承家产,那便只有南书殷了,柳氏又有了希望,这不,迫不及待地来蹦跶了。
“南书野作为正经嫡女,可不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
“现在知道我是正经嫡女了。”南书野嘀咕着。
听了柳氏的话,南书怀也从方才的愣怔中回过了神。
“阿野与你并非一母所生,就算你要出府单过,她也得留下!”南书怀仿佛是找到了新的支柱,急忙揪着南书野不放。
这对兄妹的关系可是众人皆知,若是南书野不走,南书原绝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在府中,这样也就不会再有离开的念头了。
“先前弃我与哥哥如敝履,如今倒是把我们当香饽饽了,当初把我们丢乡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们是你的孩子,我是原配嫡女?”南书野受不了南书怀那不要脸的做派,呛声道。
南书怀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眯着眼看向南书原,看他此番还有没有余力跟他作对。
可谁知,南书原早料到这个情况。
他叫来守在外头的小厮,那小厮进来时双手捧着明黄色圣旨。
南书怀看着那圣旨,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南书原接过圣旨,徐徐打开,挑了一段念到:“赐城东宅邸一座,准其妹南书氏野随其前往府邸安居。”
“丞相大人,不妨看看?”说着便将圣旨递到了呆若木鸡的南书怀面前。
南书怀只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适才南书原念的时候,他终究是按捺不住起身去瞧,自然是看见了那些字。
但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南书原这个状元竟能得皇帝这般青眼,连这些要求他都应允。
这些疑惑都被南书怀不甘地问了出来。
南书原勾起一抹笑,略带嘲讽地看着他:“不知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可换得这些赏赐?”
说完,不等丞相应答,便带着南书野悠然离去。
南书怀看着兄妹俩的背影,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已当年的一念之差毁了多好的一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