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小初一家的晚饭在略显紧张的氛围中结束了。
饭后,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小初一,小初阳仍旧赖在哥哥怀里。小初一心里明白,这事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只得老老实实地将这几日的经历向家人讲述了一番。
母亲听完小初一的话后,问道:“小一,你是不是想去念书?”
家人听到母亲这话,皆是一愣,表情茫然。读书,对于底层农民而言,那是何等遥不可及的事啊!除了母亲林秀莲,他们压根儿就没往读书这方面想过,在他们的梦里都未曾出现过读书的念头。
整个北水村,世世代代都没出过一个读书人,读书这两个字,似乎和他们毫无关联,他们连想都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
生于农家,自幼便学着农耕之事,待到成年,依旧操持农事。成婚生子后,孩子亦承继农人之业,如此世代相传,难道就该如此吗?
读书,此乃关乎阶级之关键。一旦踏上读书之路,人生便会迎来翻天覆地之变化。倘若学有所成,得以考取功名,哪怕仅是末等功名,那便不再是普通民众,而是读书人,是名副其实的读书人,可跻身于王朝官僚体系之中。
从此,能与官府直接交流,无需纳税,不必服徭役,见官无需下跪,甚至能够昂首挺胸。而且,国家还会给予相应福利……
母亲见小初一沉默未答,再度开口道:“你可是我亲生的,打你从娘胎里出来,我就清楚你的性子。自从你把那卷书带回家后,我便瞧见你时常独自一人对着那本书琢磨,还在那儿用手比划着。如今,你竟又跑到书院外面去听课……”
小初一不知该如何回应,在他看来,读书乃是他认知这个世界的绝佳方式。倘若连字都不认识,那与睁眼的瞎子又有何分别?曾经,他年纪尚小,家里也颇为贫困,对此他倒并不焦急。
可如今,他的年岁渐长,家里的生活也逐步改善。这几日,他确实思考过要向家人表明自已想要读书的想法。
然而,一想到读书所需的巨大花费,他便心生犹豫。虽说家里的日子愈发红火,但要供养一个读书人,依旧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一本书,没有五六两银子,人家连瞧都不让你瞧一眼,那笔墨纸砚难道就不用花钱了?若想求得学问,总得向他人请教吧,难道能空着手去?同窗之间交流,总不能干巴巴地坐着吧?喝点小酒,附庸一下风雅,难道就不花钱了吗?
他曾思索着为家里人寻觅一门能够盈利的营生。然而他意识到,以他们当下的人脉和所处的地位,即便找到了极为赚钱的生意。恐怕也难以守住,甚至有可能落得人财两空的结局。
在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中,底层民众想要改变自身命运,实在是困难重重。即便他是一名穿越者,脑海中有着诸多赚钱的妙计,可受限于身份地位,做任何事情都感觉受到诸多束缚,难以施展拳脚。
最初,小初一读书,仅仅是希望自已能够认字书写字。但如今他察觉到,这样是不行的,因为若没有一定的地位作为支撑,日后他想要捣鼓一些新奇玩意儿,根本无法确保自身的安全。
小初一若有所思地对母亲说道:“娘,我年岁尚小,这事不急,当下我不过是想多识些字罢了。”
父亲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一言未发,默默走开了。爷爷缓缓开口:“关于读书这事儿,我明日去县城里探探情况,从明日起,你别再去人家书院偷偷听课了,这样不好。”
小姐姐一脸关切地凝视着小初一,而小初阳则在小初一的腿上爬上爬下,玩得不亦乐乎,压根没把他们的谈话听进耳朵里。
次日清晨,小初一早早起了床,打算接着去放牛。当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察觉到家里异常安静,往日的喧闹声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满心疑惑地走向杂物棚,发现家中的农具都静静地待在原处,丝毫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小初一满心狐疑地转身回到屋里,询问母亲:“娘,爷爷跟老爹去哪儿了?”
正在添柴烧火的林秀莲到儿子的问话,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陈初一,语气中带着些许复杂说道:“你爷爷和你爹去县里打听读书的事儿了。”
闻言,小初一顿时愣住了,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念头:家里人难道是打算自已多吃些苦,多受些累,再节省一些,哪怕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也要想尽办法来实现自已读书的愿望吗?
陈银根与陈大柱二人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踏入了城,那步伐仿佛要飞起来了。他们没有丝毫耽搁,径直朝着李老头的居所赶去。因为不是冬季,他们的行囊中并未像往昔那般装着豆芽菜。
陈银根见到李老头后,脸上满是恳切,说道:“李老哥,我们此番进城,主要是为了打听些事情。”
李老头极为豪爽地挥了挥手,回应道:“陈老弟呐,你有啥尽管问,我定会把知道的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陈银根轻轻颔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盼,缓缓说道:“李老哥,不瞒您说,我那孙儿小一啊,对读书充满了渴望。我就想了解一下,读书这事儿得花费多少银钱,又有哪些个要求呢?”
李老头稍作思考,继而郑重其事地回答道:“读书这事啊,所需费用着实不低。不过要说要求,倒也并非特别苛刻。就拿我家周遭的那间私塾来讲吧,一年的学费就得二十贯钱。”
陈银根听闻后,在心中暗自筹划起来。片刻之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宽慰的笑容,言道:“还算好,我在冬天卖豆芽菜倒是挣了些钱财,估摸够小一一年的学费了,兴许还能略有盈余。”
话毕,他的目光中满是对孙儿美好未来的憧憬。
李老头瞧着他神情有所缓和,长吁一口气说道:“陈老哥,您也觉得这事儿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呢?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哪怕勒紧裤腰带,或许也能勉强承担得起学费。但我得跟您讲明白,学费其实还算不得什么大事,真正贵的是书本啊!那可是得自已掏钱去买的,如今这书店里的一本书,起码得要五六两银子。至于具体得买多少书,我也不太清楚,您琢磨琢磨,这得花多少钱呐!再者,还有笔墨纸砚得花钱购置,食宿方面也少不了开销。逢年过节的时候,总不能不给先生送点礼吧?既然都读书了,穿着方面也不能太寒碜了吧。要是书读得好了,要不要去参加科举呢?这考试一来一回的路费得花吧,科考前后的食宿费用也得准备吧!”
陈银根被他这一连串的这个费用那个费用给说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懵了,读个书,咋就这么费钱呢?
李老头接着又说:“当然了,如果只是单纯想让孩子认识几个字,读个两年的蒙学班,咱们咬咬牙,应该还是能够供得起的。”
陈银根听了这话,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您早这么说呀,我就是想让我孙儿认得几个字罢了,之前我还以为没希望了,就像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