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元富好像不是很愿意袒露:“跳楼死的。”
“我当然知道你是跳楼自尽的,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跳楼。”
而且,在死后为什么没能来得及去投胎,无常鬼路过此地为什么没有发现这里有个孤魂野鬼。
是他不想去投胎,还是有人让他投不了胎。
把他留在此地的目的又是什么?
当然后面这些施照卿没有问出来,先搞清楚为什么跳楼,有些答案自然会浮出水面的。
石元富尚未斟酌完毕,林九却突然发问:“刚才那个球,上面的人脸不是你的吧。”
施照卿这才想起来还有那张脸皮,那脸皮的五官和他绝对的不匹配,再加上他们已经看过他死后的样子,他的脸是完好无损的。
那张人脸绝对是另一个人的,而且这个人很可能也已经死了。
既然死了,那么这个人应该也成了鬼,只不过施照卿放出鬼气找了一圈,这里竟然察觉不到第二个鬼魂的存在。
石元富低头沉声道:“别找了,你找不到的。”
石元富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和他们缓缓道来。
半年前,这里还没被查封,在建工程的建设如火如荼,石元富就是这个工地上普普通通一个钢筋工。
他身份普通,长相普通,思想普通,连工作能力也普通,如果没有包工头戴哥好心带他,石元富可能连这么一份工作都没有。
但他有一个女儿,一个很出色的女儿,相貌出众,成绩优异,班主任说过,女儿正常发挥,高考绝对可以考上她心仪的大学。
石元富虽然很忙,忙于赚钱供女儿读书,但给女儿的爱一点都没有少过。
为了多陪她,他拒绝了在工地的活动板房住宿,选择多奔波一点回家里住。
女儿很孝顺,常常可以看到她放学后,背着书包站在工地门口等他下班。
一次正好和戴哥碰上,落日余晖,石元富脸上堆出老实的笑容,指着他对女儿说:“乖乖,这是戴叔叔,叫叔叔,就是他给了爸爸这份工作呢。”
女儿的性格很内敛,长得漂亮却不懂打扮,她低着头低低叫了一声叔叔。那白净美好的脸庞让戴哥一看就记到心里去了,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你爸爸在工地干活很辛苦啊,你要努力读书哦。”
石元富呵呵笑着,什么也看不出,替女儿背过沉甸甸的书包,再次真心道谢:“多谢戴哥,我们走了。”
戴哥取下腰间的车钥匙,慷慨说:“你们等公交麻烦的,我送你们回去吧。”
石元富哦哟一声,有些受宠若惊,怕麻烦他,连连拒绝。最后看他垮了脸,意识到不好驳人面子,只好点头答应。
石元富讲到此,狠狠啐了一口,骂道:“我还以为真让我碰到好人了。这个狗日的就是这里晓得了我家的地址,王八蛋!”
早在看到他女儿的第一眼,戴哥就起了歪心思,顺理成章记下石元富的住处,他开始频繁接近石元富。
石元富在高架上扎钢筋,他会在远处叮嘱小心些,石元富休息的时候,他会走过来慰问,问他工作怎么样。
石元富只当是那天车上的谈笑和拉近他们的距离,甚至吃饭的时候,戴哥也会端着碗和他坐在一起,对他表示关心:
“你中午不回家?”
石元富憨厚一笑:“中午时间太短,不够我两头跑了。”
戴哥很担心哟一声,放下了筷子:“那谁给你家姑娘做饭吃啊?”
石元富一拍胸脯,满脸骄傲:“我家乖乖会做饭呢,她中午一个人在家吃。”
戴哥喝了口汤,平淡了不少,叹口气说:“弟媳不在了,你们父女俩日子不好过啊。”
猫哭耗子,假慈悲,石元富慢慢发觉了不对劲,他好像过分关注自已的家庭情况了,那天傍晚之前,他们好像也没那么熟悉。
石元富惊得一身冷汗,想起来那天闺女回家和他说的,那个叔叔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当时石元富只当是女儿的错觉,现在一想,戴哥在车上的时候确实总是有意无意往后视镜看过来。
石元富腾地站起来,结巴道:“我我饱了,您慢慢吃。”
那天食堂吃饭之后,戴哥在工地上的身影就再也没来靠近石元富了,周围的工友都调笑说他失宠了,只有石元富自已重重松了口气。
一天中午,石元富结束了手头的工作,站在高架上看了一圈没发现戴哥的人影,脑海中回想一阵,心惊肉跳的发现今天一早上都没看到过他。
石元富大脑嗡了一声,不顾危险,慌忙从高架上爬下来,四处去问:“你们今天看到戴哥了吗!”
工友连连摇头,石元富疯狂地在工地上跑起来,追到另一片去拉住一个包工头大哥:“洪哥洪哥!你知不知道戴哥在哪儿啊!”
洪哥回过头,看他一眼:“阿戴今天没来啊,你找他什么事啊。”
石元富两眼黑了下,腿脚有些发软,回过神哭着跑出工地:“我女儿放学了啊!”
他边哭边跑,嘴里直喊,叫工地上正准备去吃饭的工人全都愣住,呆呆给他让了路,一言不发看着他跑了出去。
“你知道我女儿有多乖吗,她那个鞋子都掉皮了,开裂了,也不和我讲,要不是我替她从阳台上收回来我都不知道。
你知道她成绩有多好吗,她是他们年级第三呢。她说她要考出淮楼,要读最好的大学,要去替她妈妈看雪山,要赚大钱让我过好日子。
我昨天才和她说我不干了,我要带她搬家,我们换个地方生活。你知道我跑回去看到她满脸刀口,浑身是伤,脖子上那么深那么长一条伤痕,我的心有多痛吗,我这辈子都见过这么多血!”
石元富坐在地上,无声掉着眼泪,声线颤抖,几度哽咽说不出话来。
那天等石元富跑回家打开门的,是他无法忍受凌辱而选择自尽的,已经没了生息的女儿。
她安静的躺在地板上,脖子喷射的血液溅的桌椅板凳全是血迹,她身下大滩的血液流到石元富脚边,变成了他心里的怒和恨。
他无力走进屋里,跪在女儿身边嚎啕大哭,歇斯底里又充斥绝望和愤恨。
他后悔,后悔去工地,后悔让女儿来接自已,后悔坐上那趟便车,后悔自已毫无防人之心,在食堂说出那句话。
他乖巧的女儿脸上,面容全花,划破她脸孔的那把水果刀也割破了她自已的喉咙,最后落在她的颈边。
这个时候有人从他家里屋走了出来,问他想不想报仇,这个人一身黑衣黑裤,就这样悄无声息从房子里冒了出来。
石元富此时已经近若一种痴傻的状态,见状毫无反应,呆愣愣抱着女儿的尸体,嘴里轻轻哼着歌。
这个人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带着蛊惑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他侵犯了你的女儿,害得这小姑娘割喉自尽,你难道不想报复回去吗?”
石元富慢慢睁大眼,轻轻放下女儿,朝沙发上的人扑过去,大吼质问:“你一直在是不是!你为什么不帮我女儿,你为什么阻止她自杀!”
石元富被他轻轻一脚踹了出去,那人站起来,冷声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黑衣人再问一遍,他想不想报仇雪恨,石元富擦了眼泪,可是再度低低哭了起来,问他怎么做。
施照卿听完很久不讲话,只是低着头,似乎有些动容,林九挥手解了绑住他的绳子,轻问:“所以,那个人也让你自杀?”
石元富捂着脸,呜咽哭着。
是的,黑衣人告诉他,想要报仇,那就死了变成鬼,到时候想怎么折磨他还不是你说了算。
石元富恍惚一下,竟然没有多想,得到他再三的肯定,死了之后会变成鬼,于是头一点就答应了。
他的妻子早在女儿四岁的时候就病逝了,但石元富很爱他的老婆,妻子离世让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是四岁的女儿大喊爸爸的哭声让他挣扎起来关掉了煤气阀。
他以后一心工作赚钱也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女儿也死了,石元富已经彻底没了活下去的欲望,死了倒也不错,一家三口正好团聚了。
施照卿没有问为什么不报警,让法律来惩治人渣这种蠢问题,这种情况下,有人告诉你可以亲手折磨、杀死你的仇人,没有人愿意把他交给法律去享受牢狱之福。
哪怕是你需要付出你的生命。
所以,在此种诱人的条件下,石元富没有理由不答应。
黑衣人告诉石元富,想要成鬼也有一定条件,如果你简简单单在家里自杀死去,死后可能就是一只小鬼。
遇到像戴哥这种人坏事做尽满身煞气的人,很可能都难以近身。
所以,石元富必须在辰时,也就是早上七点的时候,去工地最东边靠里的一栋楼上,跳楼自杀。
黑衣人和他说:“你尽管死就行了,我会帮你的。”
总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帮你的,而且这人看着不一定是人,石元富明白,他要自已死一定是有某种目的的。
不过石元富不关心,大家各取所需,他要我的命,我的命不重要,我能成鬼就行,我要戴哥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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