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林九所料,没过几天秋生就找上门来了,带着他姑妈一起来的,看样子很重视。
秋生能把姑妈劝动应该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毕竟他脸上那个巴掌印子昨天还没有的。
尽管不情愿,他姑妈还是心疼自已的侄子,一边垮着个脸看拜师一边小声嘀咕:“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什么拜师学艺,有手有脚能自已养活自已,没门手艺还能饿死不成。”
文才就站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两手抱在身前心有不满,忍不住顶嘴:“姑妈,怎么能这么说呢,技多不压身,秋生既然功夫好就应该好好培养而不是放在你店里面埋没。”
听见他夸秋生功夫好,姑妈心里自然是骄傲的,心里美了也不好再说人家什么,只好翘着嘴角说说别的:“哟,这拜师这么麻烦呢。”
文才给她倒了杯热水:“该走的流程啊仪式啊,都得有的。”
文才这是在告诉她,这不是儿戏也不是玩笑,这是很正式很庄严的,这是重视她家秋生的体现。
谁不希望自已孩子被重视?谁都希望。姑妈这下彻底没话说,尊重了孩子的选择,只能支持他,在一旁喝着热水默默观看。
拜祭过了祖师爷,秋生行完三拜九叩,因林九已经不在门中,拜师礼并没有按照最全的来,于是秋生叩谢后起身礼毕。
“师父。”
秋生改了称呼,心里觉得不对,自已明明是和他拜师学武,怎么这拜师仪式颇有道教之风。
林九点头,侧指文才道:“这是你师兄。”
文才走出一步向他行礼,先他入门而占了个小小的便宜,文才得意的嘴巴都要笑烂了。
秋生嘴角一抽,抱拳躬身:“师兄。”
好小子,你等着,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姑妈站出来,对林九道:“好啦好啦,这小子以后就麻烦九叔多照顾了。”
林九:“份内的事。”
秋生送完姑妈回药铺,林九直盯着,给这小子摆了一道,自然不能一来就教这两小子道术,得先教点硬功夫,不然秋生这小混蛋只怕要跟他翻脸。
林九心里敲定,脱去白大褂换上外套,对秋生文才说:“关店,去公园。”
文才方给秋生拿来白大褂,闻言停住懵逼:“干什么去?”
“学功夫。”
“?师父,我可是跟着你跑了一个多月的圈,还扎了一个多月的马步,怎么他一来就直接学功夫呢,不用跑圈吗?”
“他有底子。”
秋生嘎嘎一乐,锁了门拉上卷帘门,拍了拍文才的肩膀笑:“哎,师兄,我有底子啊,不用打基础。”
文才委屈对手指:“我没底子当不好师兄,那为什么不让他做师兄呢?”
林九回头,确实,在以前秋生是师兄文才是师弟,两个家伙都不着调,秋生不靠谱文才更是不靠谱的没边。
但是有什么事秋生都会给文才兜着,有师父和师兄的庇护,文才好像长不大一样,犯了错只会躲在师兄怀里哭。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他又改变了主意让文才当师兄呢,林九想,可能是当初自已奄奄一息的十多天里,文才的哭声太撕心累肺,让林九知道在自已看不见的情况里,他也能独当一面的吧。
他也能成长,他也能是个大人,为什么不让他当次大人,学会去保护别人呢。
林九回神继续拦车,不紧不慢说:“你能当好师兄,师兄不用底子好。”
秋生察觉他情绪不对,忙说:“哎,我以后可就是你师弟了,凡事都要让着师弟,要保护师弟,知不知道?”
文才翻白眼:“你哪还用得着我保护。”
“哎,话不是这么说,你一定会保护我的。”
“哎呀,好好好,我保护你,保护你行了吧……”
“咦,师父,拦不到车啊,可以手机上打车啊……”
“会你不早点说。”
公园,要不说大爷大妈大家伙晨练都喜欢来公园呢,环境顶顶好,绿化做的更是好,一踏进来心情登时好的没得说。
林九领着两人绕过一堆健身设施,寻到一片宁静不少的空草地,本来奔着没人来的,可是不巧,空地上已经有两个人在打太极了。
“一个西瓜……切两半……”
“……师父,还学太极啊?”
“嗯,怎么嘛?”
“哦,没事,我想说我已经看过那动漫了。”
被看穿了?那可太好了,施照卿立马收腿起身,扎马步太累了。
听见一阵不小的脚步声,施照卿回头,从对面最末尾的蘑菇头扫到最前的领头人,嗯?林九?
多相凑到施照卿耳边:“师父,冤家路窄哦。”
施照卿没理她,理了理额前的乱发,脸上带笑朝那边走去:“林先生,好巧啊。”
嗯?美女?走过来了?林先生?
文才:“?”
秋生:“!”
认错人了吧,我师父怎么会认……
“施施姑娘,好巧。”
相较于女孩子的主动,林九这个大男人居然矜持很多,只点了点他那此时不该“高贵”的下巴,语气平淡的了不得,像只孤傲做作的猫咪。
文才和他待了那么多年,头一次见他压声压那么厉害,俗称“夹”。文才暗暗戳了戳林九的后腰:“师父,你平时说话不是这个声音的。”
施照卿眼神掠过他身后的两个青年,微笑问:“这两位是?”
不等林九介绍,秋生立马笑嘻嘻道:“我是我师父入室二弟子,秋生。这是首席大弟子文才,我师兄。”
文才尬笑挥手:“你,你好。”
啊,都是师徒,施照卿眼睛一亮,觉得好玩,立马回头朝多相挥手:“多相,过来,来嘛。”
和林九不太对付,王齐多相不太乐意赶上前去,但架不住施照卿乐呵呵的叫唤,嘴角一撇走上前。
“我也有徒弟,关门大弟子,王齐多相!”
注意到林九的目光,多相哼了一声别过脸,含糊不清、极其敷衍弯了弯腰:“王齐多相。”
“这小孩儿。”施照卿无奈摇头,随后又问,“你们来公园玩耍吗?”
林九说:“锻炼。”
秋生大喊:“练功的喔!”
……
对面内部的不统一,把这个本来不活跃的气氛杀到了极致的尴尬,两拨人在这片草地上各守一方。
施照卿背对他们蹲在地上,手掌来回抚摸着地上的青草,一边摸一边悄悄说:“替他们尴尬,真的。”
王齐多相抱着臂膀坐在地上,远远看那边一眼又挪开,鼻孔出气哼了一声。
施照卿好笑问:“喂,你怎么这么讨厌他嘛?”
“谁啊?”
“你说谁啊?”
多相不说话,看到那边师徒三个已经就地坐下,盘腿打坐,隔了好一会儿才对施照卿说:“师父,我们练功了吧。”
“开玩笑,内行人在这里,我还教你打太极就是班门弄斧。”
多相又不说话了,有些郁闷。
公园的绿化面积很大,到处种的有树,高有乔木低有灌木,草地上随处落了不少叶子。
林九瞥见一片还算绿的老叶,叶子被风裹了一圈翻到林九跟前来,让他想到了前几天施照卿从自已手里抽走的两片柚叶。
因为明确听到了她的婉拒,所以林九收手时捏住叶子的力度算的上紧,当时另一个人要将叶子抢走,叶子经过两股力道的拉扯,不可能一点损伤都没有的。
为了验证猜测,林九捡起那片叶子,对秋生说:“把它从我手里取走。”
突然发令,秋生以为是考验,问的小心翼翼:“要怎么取?”
“如果你在拿走一个东西之前没有给它磕头的习惯的话,直接取走就行,如果有,你先给它磕一个也行。”
文才真是受不了他的阴阳,胳膊肘一捅秋生:“叫你直接拿。”
“哦。”
秋生点头,以为他有闪躲,于是迅速伸臂探去,两指稳稳捏到叶子抬头,发现林九始终一动不动坐着,只有眼睛紧紧盯着那片叶子。
秋生一鼓作气,全身的气都凝在两指上,“唰”一声十分顺畅的将叶子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师父,我拿到了。”
林九皱眉,叫他把叶子拿出来看看,秋生不解的把叶子展示出来。
林九眼睛微睁:“裂了。”
文才凑过来:“这样扯当然会裂啊。”
叶子上,横向的裂纹蔓延,只消再用力些这片叶子就会裂成两半。
秋生文才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想要干什么。林九静坐半晌,听着后方不停的窃窃私语,下定决心站起来,朝那边走去。
“施施姑娘。”
当然,也不是故意打断两个女生之间的谈话,林九无视掉多相不悦的眼神,转而看向施照卿。
施照卿起身:“有什么事吗?”
“如你而言,你我二人确实有缘,在缘分的照拂下,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向你讨教两招。”
旁人听了只会觉得这话说的真是漂亮极了,施照卿听了却是两眼发黑,到底是哪里让他看出来我能让他讨教讨教的。
多相拎出来或许还能和他过两招,施照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以上次林九一只手拉住了一辆三轮车的力量来看,施照卿得出来一个结论:
林九能一拳给她打死。
施照卿一想到自已将要鼻青脸肿的倒下去心里就流冷汗,这种事情万万不能发生,她立刻摇头,明拒了他:
“不不不,我不会武功的,打……”不了。
“打就打!”多相一脚踏出来。
施照卿僵硬回头,看见多相一脸热血,一抹鼻子指着林九说:“你先前莫名其妙追我师父,还摔了我,今天我师父统统都要讨回来。”
“……”
施照卿呕血,施照卿风中凌乱,呵呵,这边的内部意见也没统一,施照卿觉得很尴尬,真的。
施照卿眼前一片黑暗,像个瞎子一样摸到多相的双肩,扣住后疯狂摇晃:“王齐多相你是傻子吗!你知不知道他能打死我!我什么都不会,你指望我才学没几天的切西瓜切死他吗!”
“好,一言为定,请赐教。”
生怕她反悔,林九立马应下,伸手指向空地。
施照卿石化,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