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峰县。
宋亭休到地方以后就和陈浩洋碰面。
简单交谈了一下,一同来到了海峰县衙门的牢房。
这里荒废许久,全都是阴暗潮湿的味道。
里面的梁姓两兄弟听见下来的脚步声,梁伟直接双手握住生锈的铁牢门。
将牢门摇的哐哐作响,嘴里不停嚷嚷道:“狗娘养的,有种就杀了我,把老子关起来做甚。”
一旁的梁榭本来面如死灰的坐在稻草堆上,看到跟着陈浩洋下来的人。
竟是当即磕起头,嚷嚷着道:“郡守大人!这一切都是我的谋划,我的弟弟只是受我指使,他是无辜的啊!要杀就先杀我吧,放过我的弟弟吧。”
原来当场认出来人身份。
梁伟怒声道:“梁榭!你求他有什么用?横竖都是死,我梁伟何惧一死!”
宋亭休只是淡淡一笑,假装疑惑道:“你们摆出这套惺惺作态的样子做什么?为非作歹的时候没见你们这般讲义气。想必已经敛财无数了吧?”
梁榭苦诉道:“郡守大人!我一两银子都没花。不敢!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穷怕了。一分钱不敢动,全被清剿了。”
宋亭休目光如炬盯着梁榭:“你大把大把捞百姓血汗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已是农民的儿子?现在被抓了,知道自已是农民的儿子。你爹娘这么倒霉有你这样的坏儿子?”
梁榭被说的往后倒退一个踉跄。
“宋大人,我错了。”
梁榭一个外表凶狠的汉子眼含泪花,继续说道:“那些钱都是拿去维持青头帮的支出了,多余的都放那儿了。我自个儿开了个酒楼自立更生。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山贼土匪,不这么做哪里会有人跟随我们?”
梁伟依旧不屑,朝宋亭休吐口水道:“我对不起乡亲们,但唯独对得起你们这些狗官。你们压榨百姓时又算什么?跟我们有什么区别?我哥没花的钱,老子天天拿去吃香喝辣。要杀就杀我一个就行了。”
宋亭休轻松躲开梁伟吐过来的口水,神色依旧。
对梁榭说道:“一个不善武的人将一个匪帮扩大到如此规模,实在不易。这样吧,我不杀你,你走吧。”
对陈浩洋使了个眼色。
陈浩洋便要去开牢门,嘴里还不满道:“好不容易抓到,你这就给放了。不怕他卷土重来?”
宋亭休哈哈大笑,笑得极为开心。
“东海郡现在蒸蒸日上,何惧一个毫无武力的小儿兴风作浪。”
梁榭被拖着拽着出来,艰难抵抗道:“我不要!我不要苟活,让我死!”
随即怒目圆睁,瞪着宋亭休道:“你这狗官只不过是投胎的好,侥幸当了个官。如果让我来一定比你做的更好。”
宋亭休假装不忿,质疑道:“你既然敢说本官治理的不行,那好!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梁榭不解道:“赌什么?”
“我让你亲自游历东海郡每个地方,寻找我治理的漏洞。如果你能想出一条合适的比我好的政策,我就放你们兄弟二人自由,如果你各个方面的治理能力都没能超越我,那么需要承认我的治理优秀,然后为我当牛做马一辈子,不过你弟弟的生死就不确定了。”
宋亭休慢悠悠开口。
梁榭觉得合理,便直接答应下来。
这时宋亭休意味不明的对梁伟笑咪咪道:“当然,梁榭可以直接逃跑。我不会派人抓回来,就看你们的感情够不够坚硬了。”
梁伟依然是怒气冲天的样子,大声道:“你休要坏了我们二人的感情,我哥走是应该的,他不能被我连累。”
宋亭休一笑置之。
扭头对已经被解开手上镣铐的梁榭说:“你离开多久,你弟就会受多久的酷刑,直到被折磨死。放心,他会感觉到生不如死的。”
梁榭粗壮的手臂抹了一把眼泪,深深看了一眼梁伟,头也不回的跑出地牢。
——
上谷郡。
陌无尘在江家宅院里养伤,一般情况就读《修行见闻录》,或者学习《搬山炼体心经》里的修炼口诀。
实在无聊,就和何佳织下围棋。
何佳织只需要照顾他,没有别的事情做,十分有空和陌无尘下棋。
陌无尘以前没有学过这玩意儿,但对围棋很感兴趣。
“围棋有十九道纵横,这里是天元,这些是星位……”
“哦,额,好。”
“然后黑子弈先,需要围住对手棋子,然后吃掉……”
“好了,游戏开始,我执黑子。”
陌无尘听得一愣一愣,还没完全懂规则,就听到何佳织这样就要开始和他下棋。
扭头撞上何佳织狡黠的目光,只能无奈道:“好吧,我先下一局试试。”
于是两个臭棋篓子闲来无事就在棋盘上激烈厮杀。
江凌云这些天里又来过几次,有一次碰见他们在下棋。
马上指点陌无尘,没几下何佳织的局面就兵败如山倒。
这让何佳织十分恼火。
所以接下来江凌云只有观战的份。
但他教了一些定式给陌无尘,陌无尘很快就参透。
从一开始的屡战屡败到后来的势均力敌。
何佳织十分不服,跟陌无尘又一起下了很多局。
一旁的江凌云问陌无尘:“你的伤听大夫说很快就能好了。”
陌无尘一边对弈一边回道:“如此甚好,真是麻烦公子了。”
江凌云轻笑道:“麻烦倒不算,陈武辉那老头回去复命以后皇上大喜,据说要重赏奋勇杀敌的将士们。得知你们这支自发由宋郡守组织的民兵在战斗中占据了重要意义,赏赐更是比其他人多。”
陌无尘想去那支民兵队,听江凌云之前提起过,存活的人不多。
有些神伤。
不过高额的抚恤金可以让失去亲人的家属好好的活下去。
只可惜那些没有亲人羁绊的亡者。
又似想起什么,思绪悠扬飘转。
不经意间将黯然失色的表情展露给对面何佳织。
她面无表情,垂眸下子。
两人下的投入,没有察觉江凌云已走。
一直到天黑,何佳织也没有离开。
泡了一壶茶,为两人斟了半杯。
现在是雨季。
骤雨初下,斑斑点点。
随后细雨朦胧。
灯盏上的火花摇曳,拨散掉夜晚湛蓝的薄纱。
棋子敲击声偶尔出现,墙洼处蛙声接连不断。
雨水打落应季而开的白桂花,成片落在院子。
陌无尘喝了一口热茶,神情惬意。
此番美景让他记念许久。
方时雨纷纷,可惜眼前非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