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犀在水榭里招待瑞安县主的事,不出一会儿就传到了松鹤堂。
纹儿扶着何氏走在路上,又见采兰过来说道:“禀老夫人,县主和三小姐现在又去了沁水院。”
何氏改道,直接去往沁水院。
她一边健步如飞地走着,一边嘴里忍不住说着:“三丫头也真是的,县主来了不带来松鹤堂问安就罢了,还不让家里的姐妹出来陪着,算了,终究是乡下来的丫头,不知礼数,还得老婆子我亲去教导。”
纹儿不敢回何氏的话,心里却在想:原以为采兰这个丫鬟是小姐新笼络的人,没想到她倒是个明事理的,知道投向伯夫人才最可靠。
……
刘嬷嬷刚下阁楼,就听见外面的传来说话的声音。
小姐难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看了看周围,躲不了,但现在出去怕是正好撞上!
刘嬷嬷只好快步往西次间走去,拿起上面的茶壶擦拭着。
明月推开门,让两位主子先进去。
“咦?里面还有人,怎么把门关着?”宋妍君见着刘嬷嬷在里面,吓了一跳。
真是不懂规矩,把主子的房间当自已的屋子了。
“这是我母亲给我的人。”沈若犀讪笑,看起来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原来如此,长辈给的人敬着些也无妨。”
刘嬷嬷心如擂鼓,连忙跪下请罪。
“奴婢怕风吹进来炭火不热,这才关了门,县主恕罪!”
让小姐在县主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无论如何都是她的不是。
况且自已现在身上有东西,该受训退下才是。
等了半天,刘嬷嬷都没等到沈若犀让她下去的话语,甚至斥责也没有。
她不敢抬头,却不知沈若犀看了她半晌。
刘嬷嬷行礼时手上的动作幅度小,跪在地上还下意识地挡在胸前,一瞬后又恢复如常。
沈若犀给明月使了个眼色,“地上凉,快把刘嬷嬷扶起来。”
刘嬷嬷是仆人,穿的衣服再体面也不是宽袖,藏不了什么东西。
明月站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刘嬷嬷袖子下方被不正常的东西撑开了布料,好像有个似圆非圆的硬块在里面,接收到小姐的眼色,她上前扶着刘嬷嬷。
“不劳烦明月姑娘。”刘嬷嬷侧身,她可不想让明月接近她,万一碰到什么就不好了。
但明月一个年轻人,又岂是刘嬷嬷能躲过的?
二人暗中推搡,却见明月的手拉住了刘嬷嬷的左边袖子,让她变了脸色。
刘嬷嬷不顾这是在主子面前,想拂开她,自已撑地站起来。
却不料她左边袖子里的银锞子已经被明月推出来了大半,她一动就掉在地上。
“叮叮——”
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一个海棠花式的银锞子掉落在地,发出回声。
宋妍君指着地上的银锞子,“这不是我给你的东西吗?怎么在她身上?”
“我也不知啊……”沈若犀摆了摆手,问起刘嬷嬷,“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刘嬷嬷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用恳求的目光看向沈若犀,“小姐,这是您给奴婢的,您忘了吗?在江南的时候……”
沈若犀看着刘嬷嬷的面色似乎有些动容,转而对宋妍君说道:“县主,这是我给她的。”
“你给她的?”宋妍君站了起来,带着哭腔问道:“我给你的那个海棠花银锞子,你真给她了?”
见沈若犀犹豫着点了点头后,宋妍君苦笑着说:“好好好,把我的东西随意给人,还是个下人!”
沈若犀解释道:“县主不要计较好不好?毕竟她是我母亲的人……”
“谁的人也没用!”宋妍君厉声说道,随后夺门而出。
瓶香跟在后面追道:“县主慢些……当心……”
何氏刚到沁水院,就听见里面的动静,忍不住感叹:这个家没了她真不行,三丫头不会待客就该把人请到松鹤堂让她来招待!
宋妍君一阵风似的出现在她眼前。
“县主这是怎么了?”何氏上前问道,却想着外面不是都说县主体弱吗?怎么走这么快?
见着何氏,宋妍君总算停了下来,跟她问了个好,又冷哼道:“你谢家的小姐大度,把我的东西随意赏给下人,我高攀不起,这就告辞!”
“县主留步!说不定其中有误会呢,给老身一个面子,老身一定……”
“好。”
何氏还未说完一定什么,宋妍君就答应了下来。
“正好我跑得难受,想讨一口茶喝,劳烦伯夫人招待了。”
何氏暗喜,县主总算明白她比三丫头好了!
不对,她为什么要和一个小辈比较?搞得跟争宠一样。
不管了,招待县主更重要!说不定什么时候宋侯爷就要续弦了,从县主这里知道了他的喜好,府里也能有所准备。
伯爷说过,与镇北侯府的婚事是很重要,结交新城侯府也重要。
何氏正想把宋妍君请到松鹤堂,却见宋妍君往回走。
“我就要在这里喝,让你们三小姐给我泡一壶上好的茶水来,我要把你们三小姐喝穷!”
何氏愣住了,为什么又发生转折了?县主跟三丫头过不去了是吗?
不知怎么的,何氏跟着宋妍君回到了西次间。
西次间的情形没有变化。
沈若犀呆呆地坐在罗汉床上,手肘支撑在迎枕上一动不动。
明月保持着追瓶香的动作走了两步后,见追不上了就退回房内,立在一旁不出声。
刘嬷嬷则是跪坐在地上不敢动。
“这是怎么回事?乱糟糟的,三丫头就是这么待客的?也不怕县主笑话。”
何氏一进门就皱着眉头,说完沈若犀后又向宋妍君解释着“府上不是这么待客的……不如县主移步松鹤堂”之类的话,免得让她误会伯府的风气。
按理说宋妍君该客气地表示没误会,然后顺着何氏的话跟她去松鹤堂,宾主尽欢。
却没想到她说:“贵府的下人可真体面,客人精心挑选的礼物就这么给下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何氏看了看四周,指了明月出来,“你来说。”
明月又行了一次礼,“回老夫人,县主和小姐刚进房间,就看到刘嬷嬷关着门一个人在里面,县主和小姐说了几句刘嬷嬷就来请罪,小姐体恤人,让奴婢扶刘嬷嬷起来,没想到……刘嬷嬷的袖子里掉出一个银锞子,县主说是她的……”
明月将对话复述了一遍。
何氏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是刘嬷嬷偷了县主给三丫头的东西,结果三丫头还给她打掩护,这才惹恼了县主。
不过何氏有些疑惑,县主刚才说的是她精心挑选的礼物?难道现在年轻人送礼流行直接送银子了?
什么时候银锞子成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