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氏加重了“跪着”二字,又补充道:“也不用多久,每日跪上两个时辰即可,这样大爷的亡魂对她也熟悉些,免得冲撞了。”
沈若犀瞪大了眼睛。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还是跪着,兰氏她到底多大的脸啊?再说了,这是什么封建陋习?迷信的想法不可信啊。
看着兰氏眼里的冷意,谢守仁清楚地知道她是有意为难沈若犀,心中划过不忍。
好好的一个美人,每日跪上这么几个时辰不得把腿跪废了?大房的人就是讨厌。
“大嫂,倒是不必跪这么多日吧。”
“二叔不懂,这是我请教了高僧才得到的法子,不然到时候南音侄女受惊,她魂魄不稳不说,大爷在底下也要被冲撞得不得安宁。难道二叔想看着兄长亡魂不安?”
“有这么严重嘛……”谢守仁嘀咕着,终究是没有大声说出什么来。
大嫂兰氏自从丧夫后与他们远了许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希濂倒觉得此法可行。
他年纪越大越信这些鬼神之说,再加上沈若犀不是他的亲孙女,更不是老大的亲侄女,没有血缘之人贸然去祖坟也不好。
况且长子之殇是他毕生之痛,他也不愿去影响谢守忠死后之事,便开口定音。
“既然是高僧所说,那三丫头就听你大伯母的吧,叫你身边服侍的人给你找几个上好的软垫……”
“我不愿。”
谢希濂还没说完就被沈若犀打断。
“照大伯母所说,每日在祠堂念几个时辰的经文就可让逝者的亡魂对我熟悉,那祠堂供奉着那么多祖先,熟悉侄女的到底是大伯的亡魂还是哪个先祖的亡魂谁又说得清呢?难道大伯还会给大伯母托梦,告诉您他死后所见?”
柳氏闻言勾了勾唇角,很快恢复了平静。
大嫂吃瘪她还是很愿意看的,一时之间看沈若犀也顺眼了不少。
谢南萍直接冷笑出声,“若是这样可就神了,我倒要日日跪在祠堂求着曾祖父,问一问人死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成仙。”
谢南萍看过的话本子又多又杂,涉及鬼神精怪的传奇故事也看了不少。
看得多了她却觉得鬼神之说十分虚幻可笑,不过是人的臆想罢了,往好听了说就是一份情感寄托。
所以她根本不信这些,不过是折磨活人罢了。
兰氏也说不上来,只一味重复着,“这是高僧所说,我又怎么知道?”
“不知是哪位高僧?侄女倒想问一问他为何要来害我!”沈若犀声音冷冽。
兰氏语塞,她守着孝哪里出过门?更别提见外人了,支吾了半天,也不敢往实了说。
“我娘家姐姐去法华寺问的,不知道是哪个僧人。再说了我一个长辈,也不需要向你解释过多。”
沈若犀站了起来,“我一直以为长辈都是慈爱的,没想到大伯母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古怪法子就要侄女尝试,不知道的还以为长辈不慈,故意搓磨人呢。”
“祠堂阴冷,为防走水还不能摆炭盆,大冬日里站在里面都觉得寒气逼人,更何况是跪着,还是跪两个时辰。”
“古语说‘寒从脚底生,病从寒中来’,大伯母这是想让我年纪轻轻就坏了膝盖,损了身子,寒气入体,不能生育吗?”
谢希濂的眼皮跳了跳。
这丫头可是会医术的,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真照她所说……这可不行,要是她不能生育,就算能嫁到侯府也没什么用。
他咳了一声,何氏明白丈夫的意思,开口道:“既然这样就不用跪了,女孩子家的身体金贵,该娇养才是。”
他们这个时候倒是想起女子身体金贵了,全然忘了谢南蓉跪的那一夜了。
沈若犀不欲为难女子,可有些人心思狭隘,自已不如意却不想着怎么脱困,反而去为难别的女子。她又不是圣母,自然会反击。
谢希濂接着说,“三丫头在江南受苦了,回来也没好好调养,冬日更该注意才是。”
眼看着事情就这么被揭过,兰氏心里不忿。
今日真是不顺,提了晴姐儿的婚事没得到准话就算了,想让顶替晴姐儿高嫁的三丫头受苦也不成。
她知道晴姐儿的婚事不易,所以想先提这个让人头疼的难题,再提三丫头罚跪之事就容易了。
不是说人都会怜惜弱者吗?难道她们母女还不够苦的?怎么一件也不成!
她牵强地又哭着提了谢守忠,最后谢希濂也没心软,只允了每日上一炷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