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这般自在,但听了她话的云水伊,倒是将手中活给停了下。
还以为自已听错了,重复了一遍季锦月的话:
“没衣裳穿?”
怎么可能呢,顾婉儿父亲好歹是大夏朝二品的吏部尚书。
怎会连女儿家的衣裳也买不得?
瞧着云水伊面上的惊讶,季锦月总算是彻底满足了。
也不再藏着。
将她听到的一些事情,巴拉巴拉地,通通说与了云水伊。
云水伊这才听了个真切!
原来是前些日子吏部尚书府被罚了一大笔银子,将府中现银,几乎掏了个干净。
于是,吏部尚书府便缺钱了!
其实,虽少了大笔银子,但以顾夫人手下铺子的进项,满足一家人日常基本开销,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对于顾婉儿来说,却是有点困难。
她这人一向以京城高门贵女自居,所食所用,无不精致!
往常顾府其他人疼爱这个小女儿,任她骄纵了些,大手大脚花销多了些,也没什么。
但现在府中账务吃紧,再如往常般花销用度,可不行了。
顾婉儿的月钱,直接被顾夫人砍了大半!
平日里去的首饰衣裳铺子,也不许她那般常逛了。
对此顾婉儿便是撒泼抱怨,也没能换得来另外的结果。
顾婉儿顾娘子可是个爱打扮的。
往常各家的宴会上,她穿金戴玉,只想做众人的焦点。
但如今,却没了钱两让她穿金戴玉……
一向自傲的顾娘子,怎受得了别人奚落嘲笑的眼光?
索性,京城各家的宴会,她便不出来参加了!
这事呢,京城里的其他人本还不知道这般清楚。
但无奈平日里顾婉儿待手下丫鬟不怎么好。
尤其是顾府被圣上罚了后,顾婉儿整日拿身边小丫鬟出气。
再是个泥人,也有三分脾气。
顾婉儿院中侍候的小丫鬟,便偷偷地将主人家的事给传了出来。
等到顾大人顾夫人听到外头的消息,已经没法挽救了……
现下,京城所有人都在谈论顾家娘子的事呢!
云水伊听了个明明白白,朝着季锦月道:
“也算得是一起玩的娘子,你怎笑得如此开心?”
季锦月撇撇嘴:“我才没跟她玩呢,我啊,跟云娘子最好啦!”
说着,季锦月便想凑过来贴贴云水伊。
云水伊面无表情,身子往后仰,道:
“说实话。”
季锦月遗憾不能和美人贴贴,小嘴鼓鼓,又咬了口杏果才道:
“哼,谁叫我办宴那日,顾娘子看你不爽呢,还嘲讽你。我就乐意她现在这样!”
季锦月也是个被整个将军府娇宠长大的存在。
其身份地位,比顾婉儿可还要高。
然就是这般,在她亲手操办的赏荷宴上,那顾婉儿还敢嘲讽她的好友。
怎能让人不气?
当时的季锦月,也不过是秉持着主人家的大度,没当面计较罢了!
但……她的心眼,其实小得很呢,而且记仇。
看到得罪过自已的人吃瘪,怎能不畅快!
季锦月的真实性子,云水伊是知几分的。
她从不认为季锦月便是个天真可爱不谙世事的高门小娘子。
所以眼下瞧见这人如此,只能无奈又纵容地摇了摇头。
“你啊……”
季锦月可是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主!
见云水伊这般,她笑着道:
“云娘是不是觉着我特别好?如果是,那不妨再多送我些玉容丸?
嗯,你先前送我的线香也是可以的,我可不挑!”
云水伊望着如小猴般耍赖的季锦月,心中腹诽:
也不知将军府是怎么养出这般人儿的……
“行行行,都给你,可别再要了,我也留得不多。”
云水伊又给了季锦月两瓶玉容丸和一些线香。
季锦月笑得畅快。
“这么热闹吗?”
屋门处,传来一道轻柔女声。
云水伊和季锦月同时朝声音传来方向望去。
是林梦禾。
林梦禾今日穿了个湖蓝色襦裙,上搭柳黄轻薄开衫,虽然面色还是有些白弱,但难得鲜亮的色彩搭配,让人看上去好了不少。
“林娘子!”
云水伊笑着招呼道,言语里夹着丝惊喜。
不怪,因着身子原因,林梦禾是很少出喜竹院的。
于是乎每每在外见得她一面,云水伊都很高兴!
林梦禾冲云水伊浅笑点了下头,然后朝季锦月开口:
“原是季娘子在这里,难怪问梅院会如此热闹,季娘子安好。”
林梦禾向季锦月行了个平辈礼,才缓步往屋里走来。
虽住在将军府,但她同季锦月这个将军府的大小姐,其实并不熟悉。
连前些日子季锦月在府中办的宴,她也因身体原因,未能去。
但林梦禾是知道季锦月同云水伊交好的。
所以在问梅院见到这人,并不惊讶。
季锦月同样回了个礼,笑着道:
“林娘子谬赞了,我啊,也就是嘴碎罢了,得亏云娘子不嫌我烦呢。”
其实于季锦月来说,她对林梦禾,是有一丝好感的。
毕竟在颜控看来,林梦禾这种病美人,也是一种别样的美!
只是这种美,总担心过不了不久,便会轻易折断消散去。
让人也不能轻易将心放在她们的身上……
待林梦禾走得近了,云水伊才注意到,今日好友的发髻,似是有些松散。
嗯?
别瞧林梦禾喜竹院的屋子因数量众多画堆叠得有些杂乱。
但在云水伊看来,平日里林梦禾本人的行事作风,实则是严谨自律的。
不然也弄不出画册来,还从中赚得不少钱两。
而此般严谨的人,素日里头发皆是扎成个坠马髻。
不得有丝毫凌乱!
只因着林梦禾担心发丝沾到作画的颜料,那般便麻烦了。
所以今日是……
“林娘子,你今日难不成是跑来问梅院的?发丝怎有些乱呐。”
云水伊用玩笑的口吻同林梦禾道。
“是吗?”
林梦禾应话时,神色却不如云水伊所想的轻松。
有点慌张。
抬起素手摸了摸鬓边发髻后,林梦禾才慢慢露出了个笑容,道:
“是来得急了点,但应当是圆月这丫头没给我扎紧。”
圆月此时正候在屋外,同鱼花守着茶水呢。
可没法辩一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