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这样过去。三月份的时候江箫特意去了东边街坊,果然看到贴了征兵告示的告示牌,旁边还有官兵组织秩序。
人不算多,江箫来的还比较晚了。
听闻这次的征兵主要是和北齐国打,孟将军有和江箫聊过一点边境的情况。作为曾经的北镇大将军,孟将军对边境的情况自然比常人要知道的更多。
或者说从他的视角来看,北齐国频繁的骚扰并不是单纯的流氓行为。虽然目前来看还没什么野心的样子,但长期如此他们的胃口一定越来越大了。
江箫也是如此觉得,但目前来看他们还没那个实力真正深入大周内部。
看了看周边,江箫留意到了花卷留下的标记——一片插在路边的木片。花卷现在应该被来征兵的官员带走了。
一切顺利,按道理来说花卷这样的流民一般很难参军的,大概也是遇到了能欣赏他的人吧。江箫心里稍稍安心了些,照常回了宫里。
一两个月的时间,江箫也熟悉了宫里的生活。
宫内的嫔妃不少,但和他们的来往不多。清瑜没有与她们来往的欲望,江箫自然也和她们的交流不多,倒是认识了一下其他的皇子和公主,偶尔会看到他们在侍从的跟随下去上课。
和往常一样,江箫陪着清瑜完成课业后就抱着书去听课。
今天的学堂也是一如既往,江箫将自已的自制笔记本摊开,现在她上面已经基本不用自已的母语了,基本都是这个朝代的语言。
和之前的世界不同,在这里她用自已的语言容易被各种各样地追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像这样可能会被别的陌生人看到的东西她都不会用自已的语言。
毕竟皇宫就是复杂啊。
江箫盘着腿才坐下,准备听听今天宁夫子讲的课。
但是今天好像结束得格外早,江箫才听了没两句就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就下课了。
江箫有点困惑地抬头,看了看天色。
她没迟到啊?
这才一刻钟不到怎么就下堂了?
正当江箫准备收拾了东西离开时,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直接吓得江箫抱紧了纸笔。
“怎么还写成这个样子?”
只见本该在里头的宁夫子站在她的身边,秀气的眉毛微微拧着。
他指着江箫笔记上狗爬一样的字,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两个多月了。”
江箫:……!
宁宣早就知道江箫在旁听了。
从江箫来的第一天,他就看到这个小女孩靠在墙上,皱着眉毛在写什么。宁宣并不在意有人旁听,毕竟来他这里看他的人并不少。
尤其是各家的小姐,只是其中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宁宣也知道这件事,从一开始的苦恼到后面便也放着没管了。
不过他还没自恋到认为一个八九岁的女孩是为了他这个人而来。
所以一开始他想是哪家的小姐迟到了才没进来。
因为江箫的穿着的确不像普通下人。
光是简单一瞥就看得出她身上的衣服是上好的绸缎制成的,脖子上的平安扣也很眼熟,像极了皇帝才到手的宝玉制成的。
后面才知道她就是二皇子殿下眼前的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听他授课,宁宣还是在之后特意打开了窗户,方便江箫能看到里面的光景。
“我……”江箫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说:“对不起。”
“为何要说对不起?”
纸张被拿起的声音格外清晰,宁宣仔细看了看江箫上面写的东西。
十分的意识流,文字间还参杂了简笔画。
说真的,宁宣见过五岁的小孩都写的比着好了。只是……
其中的见解倒是让他颇感兴趣。
江箫挠挠脸颊。
她记得侍女是不可以擅自旁听授课的,虽然她是皇子的伴读,规矩上看她也只能全程陪着二皇子。是清瑜分给了她闲暇时光,她这样偷听的行为严格上说是不被允许的。
但是宁宣倒是觉得无所谓。
“你的作业做的不错,只是……你从前没学过认字?”
听到宁宣一针见血地说出来,江箫干脆坦荡道:“是的,宁夫子。”
“且等片刻。”
江箫看他走进学堂里,半晌拿了本书来。
这本书看上去是手抄,边角有很明显被翻阅很多次的痕迹。
他将这本书递给了江箫。
“拿着吧。”
他脸上罕见地带了笑容,那双从刚刚开始就严肃地压下的眉毛舒展开来,本来就秀气的面容因为他放松的神色显得更加……清丽。
虽然这个词或许不适合用来形容男子,但宁夫子身上的确有这样的气质。
江箫顿时就明白为什么宁宣授课时要板着脸,声音也压得那样凶了。若是一开始就这副模样,怎么可能管得住那些公子小姐?
宁宣的笑容就稍微探了个头,立刻就收了回去,只是面容看着没那般严肃。他看着江箫伸手接过书本,一双明亮的眼睛像黑色的珍珠,注视着他。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一双纯粹的眼睛。
看向书本的目光唯有好奇和探究。
宁宣想,这真是一双讨人喜欢的眼睛,难怪二皇子那样宝贝。
这本书里面并不像江箫想的那样有什么很特别的东西,这居然……是本故事书!
江箫翻开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毕竟宁夫子看起来就不像那种会看故事书的,反倒是那种会把看这些三流故事书的人痛批一顿的。
不过越往后翻阅,就越明白为什么宁宣会给他拿这本书了。
这本书上有稚嫩笔迹写的注释,大概书的主人那时也是孩童,写出来的东西都通俗易懂,用词也不拗口生晦,十分方便江箫理解。
只是……再怎么说,送故事书也太哄小孩了吧。
虽然她现在好像的确就是个小孩?
宁夫子意外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江箫忍不住想笑。
“谢谢宁夫子。”
宁宣看着她的笑脸,只挥了挥手示意。
他倒是没想到江箫会当着他的面就开始翻阅,太不拘小节了些,他看着上面自已从前的笔迹也有些羞涩。
只是这是他能找到的目前最适合江箫的读物了。
对照着习字,大概会比那些写着晦涩难懂的东西的书好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