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怨这几天内心很郁闷,难受得要死,呆在宿舍里想去教室,去了教室想回宿舍睡觉。
一天二十四小时仿佛几年时间那么缓慢,时间老人走路慢得像是真得成了一位摧枯拉朽、行将死去的老人了。
她的高考照抄郭涛考卷的事情果然败露了,可能西塬交大的学生和老师都知道了。
虽然大家不在她面前说任何风流话,那是老师同学们给她这个被认可的聪明绝顶的女生一张面子罢了。
她觉得自已就像一个偷人老手,把人家的东西偷偷地据为已有,多么丑陋的灵魂啊!
是自已太张扬了,还是太傲慢了?
她越来越不认识自已的真面目,难道她还是刘春怨吗?
既然事情变成丑闻传出去了,她还能怎么样呢?
博得同学们的同情是不可能的。
她不知道怎么走自已的路才不被人鄙视,不被人甩到遥远而无人的荒野?
她站在一棵粗大的垂柳树下。
春风正吹拂着垂柳嫰软的枝条,柳条时而摇摆着优雅的身姿,时而低垂着,像舞女们华丽的裙摆。
奇怪垂柳这种树木带着碧绿的柳叶儿倒垂下来,又像女子的低下头时头发倒垂下来似的。
除了有些娇艳,再恐怕就是缺乏骨气了。
她顺手扯下来一根枝条,把它弯成了两圈儿圆环状的玩物套在胳膊上。
圆环状态的柳条儿像把她的思想缠绕住一样,似乎没有一条路可以让她走了。
她已经在师生们的眼中,就是一个虚假的东西,还有什么理由轻松自在在活在这种高度文明发达的地方呢?
她想象那些偷走文化和精神的小偷,要比偷走了富人家的金银财宝更为可耻。
她面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甚至连脚下的砖块铺成的路面上的水泥缝隙都看不清了。
回想在学习方面她还有一门课程考得挂科了,谁说她是数学系聪明的女学生呢?
这不是更加证明了她考上西塬交大是她偷来的大学生身份吗?
还有那个可恶的高艳必定在江波跟前散布她的谣言,看她得意洋洋的神情,肯定已经知道她的内幕了。
她表面上假装是个不记一切的好女孩,实际上她的微笑中暗藏着永远让她产生不舒服的想法。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不由得想起了令她敬佩又处处疏远的乔晨光和那个带给她荣耀和羞耻的矮个子男生郭涛了。
可惜郭涛离她太远了,即使彼此有再深的真情,也像活在两个不同的星球上似的。
他们两个男生都给了她珍贵的东西,却被她无情地撂在好远的地方。
乔晨光是精神上的遥远,郭涛是地域上的遥远。
实际上,她觉得精神上的遥远要比地域上的遥远更加遥远。
乔晨光是多么喜欢他的男生,为了她敢于做出一切有利于她的事情。
从黄尘县到西塬的质的跨跃,都是给她带来物质和精神上的满足。
还有谁如此理所当然地为她幻想出更优美的生活方向呢?
而她给予他的又有几何呢?
说她是个习惯偷人的女人,难道她没有偷走本应该属于乔晨光的美好的感情吗?
她会不会在他心里已经形成罪人的概念?
她是不得而知的。
总之,她不可能再与江波有任何幻想了,他像个哈巴狗似的成天佑在傲慢又温柔的高艳的身边。
她的这一轮较量就此宣布破产了。
她本来不是去找乔晨光的,只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着,驱散她内心的污秽和阴霾。
她举首仰望世界上的一切,没有哪样东西令她神往,似乎在她的眼里和心里都黯然失色了。
她也曾经幻想过自已的未来。
她本科毕业以后,还想继续考个研究生什么的学历,以便走在社会上能寻找到一份高贵的工作,但她又想,即便考上再高的学历,而人性的背叛、道德的沦丧,哪里用学历可以掩盖得住呢?
一个人做了违背自已良心的事情,就像是古代的犯人在脸上用火针刺上了“囚”字永远被人看成是犯人的情形。
更准确地说,更像是短胳膊缺脚的残疾人在世人看来永远是个残疾人一样的被人们的思维固化了,而且不能再改变了的。
除非他突然消失在这个人世间,也会留下被人唾骂的坏印象。
她的两脚好像会思维一样直接赶到它们想去的地方。
因为双脚太想在那个地方歇会儿了,那个地方才是最安稳的地方,像它们的安全的港湾。
没有干什么活,只觉得身上很累,从骨子里往外排斥的那种累人。
刘春怨没有想到去的地方却出现在她的面前,希望在这个安静的地方歇歇脚,再度继续向前行走吧。
这个有些神秘的地方便是乔晨光的羊肉面馆。
这个象征着金钱与地位的普通的羊肉面馆早已成为乔晨光为之荣幸的最好的地方。
正是这个装满只能坐五十多位客人的普通的水泥钢筋建筑带给他的却是利益、荣耀、外人仰慕的非凡的地位。
如今在她最困惑的时候,她不得不再次来找一次她原来的好朋友,貌似谈过恋爱的男朋友了。
刘春怨走进面馆,看到大家正在忙碌,却看不到晨光的影子。
他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让刘春怨心中泛起一阵感动,之后便是一种强烈的失落之情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