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中学初中部的校长叫张弛,是个60后,大学毕业于龙城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是那个年代不可多得的大学生。
张校长是一个非常有教育情怀的人,他对每一个学生都非常关心,不肯放弃每一个人。他不仅重视学生的学习成绩,而且也非常看重学生的道德品质和个人修养。
张校长当了二十年的语文老师,他不仅文采斐然而且演讲能力那是超一流的,每一次全校师生开大会同学们都是带着忏悔的心情去听的,每次大会结束后很多懂事的小女生都被感动的无以复加排着队去学校的门房给自已的爸爸妈妈打电话谈心去了。
虽然张校长非常的优秀,也非常受全校师生的尊重与爱戴,但是他少年时代的经历确是异常的坎坷。很多知道内情的老师,每次看到张校长那张和蔼可亲、阳光乐观的脸都非常地心疼他,因为那种苦现在的孩子们根本不知道是为何物。
张弛出生在亚太市的一个贫困县里,他们县现在的总人口还不到十万,资源十分匮乏,更没有什么像样的企业。张弛小时候还是生产合作社时期,大家还在吃大锅饭,他们生产大队唯一的重资产就是一头上了年龄的老黄牛。他们日常的工作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锄草、翻地、种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比起贫苦的县城,贫瘠的农村,更让张弛痛苦的是他的家庭。张弛是个独生子,他们家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他父亲叫张拴牛,他母亲叫何花,他们两个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农民的命运是苦的,但老天爷却偏偏觉得还不够苦,若你问他要怎样才能不受这样的煎熬,他却默不作声,那死一般的寂静或许就是答案。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张拴牛的妻子何花在洗脸的时候突然捂着自已的肚子,她觉得自已的肚子隐隐作痛,但并不严重,就没有当一回事。
“怎么了你,肚子疼啦”!张拴牛看到自已的老婆时不时地摸着肚子有点担心地问道。
“啊,啥事没有,一会就好了”!
“你这婆娘真是的,是不是我们下地干活的时候吃酸枣吃多了?你这可不行,遇到好吃的就没了命的吃,看把自已的肚子吃坏了吧”!张拴牛内心非常担心何花,但是他的表达方式跟大多数的农民一样就是这么粗俗、这么直接。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哎!都怪我,都怪我”!何花早已习惯自已男人说话的方式,她不仅没有不高兴,而且还自责了起来。
何花把洗完脸的脸盆端到炕的旁边,又加了一点热水说道:“掌柜的,来洗脚吧”!说着便把张拴牛的鞋和袜子脱掉了,张拴牛轻轻地把脚放到了脸盆里。
“丝~啊......真他娘的舒服啊”!张拴牛看着自已的婆娘很是满意。
何花给张拴牛和张弛洗完脚之后便把床铺好,他们一家人便躺下睡觉了。
“啊!疼死我了!啊”!张弛突然被痛苦的呻吟声吵醒了,他回头一看是妈妈在说话。张弛赶忙在黑暗中找到了灯绳,迅速把灯拉开。
“妈,你怎么了妈”!六岁的张弛面对这样的场景不知所措,对着自已的妈妈大叫着。
“爸!爸!快起来,你看一下我妈”!张弛急忙把自已的父亲推醒。
张拴牛不敢迟疑,他马上坐起身来。只见这时何花的额头上已满是豆大的汗珠,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头发,甚至写着“新婚大喜”的枕巾都湿了一大半。
“花儿!花儿!花儿”!张拴牛连叫了三声,何花还是疼的说不出话来。
“不好!小弛,我得送你妈去医院,你就在家里,哪也不要去”!张拴牛看何花不对劲,说完就急忙给荷花穿好衣服,自已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就准备抱着何花出去。
“爸!爸!外面下着雨呢”!张弛快要急哭了!
“你先看着你妈,我去大队借辆自行车”!刚说完,张拴牛就冲了出去,消失在瓢泼的大雨之中。
十几分钟已经过去,张弛感觉天都快亮了,还不见自已爸爸回来,焦急万分。
突然,他看见窗外有一丝的亮光。
“小弛!小弛!扶着你妈出来”!张拴牛大声喊着。
不到一分钟他已经冲进了房间,他快速给何花穿好借来的雨衣,把他抱到了二八大杠的杠子上。
“小弛,听话着!别乱跑就在家里待着啊”!
说完,张拴牛就带着何花离开了这个家。
谁能想到那时候村里连一个卫生所都没有,看个小病还要翻过一座大山;谁能想到山路崎岖、雨大路滑,张拴牛、何花两口子竟然双双掉落了山崖;谁能想到年仅六岁的张弛,本来还天真浪漫的他在今天却失去了自已的亲生父母;谁又能想到啊,张弛与他父母这一次匆忙的告别竟然是永别。
张拴牛和何花去世后的不到两个月,张拴牛的老母亲因为悲伤过度也离开了人世。张弛家里就只剩下懵懵懂懂的张弛,和患有半身不遂的爷爷。
张弛的爷爷叫张百顺,他年轻的时候参加过国民革命战争,当时在叶挺独立团。他跟随叶挺参加过醴陵战役,也曾参加过武昌战役。攻打武昌城的时候他的左腿被一颗子弹击中,因战况惨烈,未能很好地治疗导致伤口感染。年轻的时候还没什么大问题,等到年纪大了连动弹都动弹不了了。
张弛好像在一瞬间就长大了,也在一瞬间就成熟了。但他成熟的那么地让人心疼,成长的那么让人心痛。
在后来的日子里,张弛不仅要去学校学习,每次下课之后还要跑三公里的路回到家给爷爷做饭。下午放学回来,他还要上山砍柴,回家喂猪。每天晚上他都会仔细地给爷爷擦拭身体,让爷爷舒舒服服地睡觉。在忙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已经快十一点了,他还要完成他的作业,因此每天他都是很晚很晚才睡觉,第二天却依然能按时上课。
时光荏苒,五年过去了,张弛的努力和品行不仅被村民们看在眼里,而且老师们也觉得这个孩子太可怜了,他们都想帮帮这孩子。但张弛从来不给自已的错误找借口,每次学习上有了问题他都能认真对待并好好改正,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已家庭条件不好而低人一等。因此,张弛从来没有主动寻求过其他人的帮助。
正是在张弛的坚持下,他在小学阶段就要比其他同学优秀太多,而且爷爷也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能拄着拐杖走上几步路了。
张弛的优秀的事迹慢慢地就在当地了传开了,大家都知道有一位品学兼优的少年在这里。后来,张弛顺利地考上了镇里的初中,校领导知道张弛的情况后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单间,让他把爷爷接过来,方便张弛照顾自已的爷爷。或许是张弛的孝心感动了教育界的各位校长,给张弛安排一个单间后来就成了张弛入学的传统。
三年后张弛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到了亚太市第一中学,又三年后张弛考到了河东省著名的龙城大学,这两所学校都无一例外地帮张弛安排好了照顾爷爷的单间。
在张弛考入龙城大学的那一年,亚太市的亚太日报还用头版头条报道了张弛的事迹——“带着爷爷读大学,亚太好儿女当如是”!
当记者过来采访张弛的时候,向他问道:“张同学,你现在已经是整个亚太市的明星学生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现在是一个学生,我认为学好自已的专业知识并在将来运用到我的工作当中是最重要的事了”!
“非常好!那你以后的职业理想是什么呢”?
“我想当一名老师,想当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
“龙城大学的专业很多,你为什么想当一名老师呢”?
“因为...因为我想帮帮过去的自已,想帮帮那群可爱的孩子们”!张弛看着远方连绵不绝的山峦和此起彼伏的云雾顿时眼含热泪......
“吱”!门开了,马老师看见张校长突然造访,一时间手足无措,甚至左手都有一点微微地颤抖。
张校长看了一眼马老师并没有说话,而是用犀利而又严肃的眼神看向了张庚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