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尚蒙蒙亮,楚玖玖就被昭华拽着出了门。
州衙地牢内,关着昨晚的一众山匪。
唯独一人被铁链紧锁,这铁链粗的比匪首杜虎还粗。
“人如何了?”走在阴暗潮湿的地牢,
州衙狱卒看到她们,陪着笑讨好:“进来之后一句话都不肯说。”
“玖玖阿姊,待会就看你了。”
“来软的还是来硬的?”
昭华看她龇开牙,一脸凶悍的样子,淡淡开口:“如果楚家阿兄来,对待叛逃的御林军,他会使出什么手腕?”
“如果是我大兄来,他那张脸恐是保不住了,因为我阿兄最讨厌小白脸。如果是我次兄来,那人皮肉倒不会有任何损伤,但这儿……”楚玖玖指了指脑袋,“就不一定了。”
说话间,狱卒已为她们打开牢门。
楚玖玖跨过门槛,一把捏住那人的下颚:“说!你为何要叛逃御林军?”
那人脸色瞬变,想要挣脱,反被楚玖玖捏得下颚凹进去,他痛的惊叫出声,却死咬着不说。
“不说?”昭华抿唇,她冷笑一声,“你家中有两个兄长,一个阿姊,阿姊嫁到邻村屠户家,那屠户性子暴躁,喜欢喝完酒就打人,你阿姊日子过的很艰难。”
他瞳孔倏然放大。
“还有想知道的?本宫可以和你说上一天,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昭华冷笑。
自从被谢北修陷害后,她就对身边的人都留了心眼。
这两百御林军也不例外。
那人脸色瞬间就变了,但却还扭着头。
昭华看他倔得像一头蛮牛,无奈叹了口气:“那本宫就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这铁烙硬。”
她拿起铁烙,已被烧得通红,滋滋的冒着火星子。
“除了皮肉受点苦,其他也没什么。但很多人,就连第一关都没熬过就死了。”她白皙的手指握着黑魆魆的铁烙,眉眼间都是寒霜。
对于不听话的人,她有的是手腕。
“你不许过来!不要!”那人仰着头,见昭华走近,终是变了脸色。
“如果你阿姊看到你身上的铁烙,她恐是要伤心了。”昭华和颜悦色,只是眼睛笑着,笑意未到眼底。
外面的衙役听到里面动静,都缩了缩脖颈。
刚看到文文静静的女娘,以为没什么手腕,没想到下手比老辣的狱卒还厉害。
“啊,不要过来!”
“啊……救命啊!”
听到里面凄厉的叫喊声,几个人都抖了抖。
女人狠起来,真没男人什么事情了。
尤其是那种有权有势的漂亮女人。
“啊!我说!我说!”
里面的人像是熬不住酷刑,终于松口,可嗓音都是沙哑,连气息都是弱的。
预计已没有一块好肉了。
“来人!”
听到里面的丰富,为首的狱卒走入。
可预料中鲜血淋漓的场面没看到,反看到那人好皮好肉捆着,脸上虽带着眼,但却是笑的。
这是什么刑罚?
“啪!”的一声。
昭华将痒痒挠扔在桌上。
“你将他的话,一五一十记下来。”昭华拖了个铁凳坐下,见楚玖玖站在铁桶前,她唤道,“玖玖阿姊,坐一会儿。”
楚玖玖拿着铁烙,走到那人跟前,满脸好奇:“阿华,你说这刑罚都是谁发明的?相当于将肉放在铁板上烤啊……”
昭华站起身,将她按在铁凳上,只将铁烙拿在手中,抬眸看向那人:“说吧!为何要叛逃御林军?”
那人结结巴巴的开口:“我原本就是山匪。”
昭华一怔,手一松。
那铁烙掉在地上。
楚玖玖也是一脸懵。
“那你怎么能混入御林军?”
“谁混的?是有高人指点的。”
那人哼了一声,神情还有点骄傲,“半年前,我们兄弟几个抓到京城,原本以为脑袋要落地,没想到半夜牢房走了水,我们趁乱跑了出来。幸亏得一个高人指点,说正在招募御林军,还说有门路。我们兄弟几个就去试了试,没想到还都被挑上了。”
“御林军招人这般松散?”
御林军是皇家军队,进入御林军,那是祖上沾光。
不仅要体格强健、相貌周正,还要倒查三代,确保没有叛逆之心。
他们几个被抓到京城,户籍信息这一关首先过不了。
“阿华,”楚玖玖似想到什么,“半年前,是不是你择婿的时候?”
“难道这一批御林军是为我选的?”
“之前我听到一些传闻,是关于你的。”楚玖玖面露难色,看了她好几眼,“你听了可不要生气。”
“说。”
“这事也都是道听途说,你真的不要放在心上。你也知道,京城那些贵女成天没事干就喜欢凑在一起,她们的话也当不得真的。”
“玖玖阿姊……”
“好好,我说。”看到她这眼神,楚玖玖脖颈一横,“宫外传言皇上忌惮简后的权势要将你嫁往东辽当吐浑王的王妃抵消给东辽十万两白银。”
她一口气说完,偷偷看向昭华,“当然,这都是瞎传的,你听听就是了。”
昭华闭上双眼,过了半晌,终艰难开口:“那为何又同意我择婿?”
“听说哦,都是听说。”楚玖玖轻声开口,“是裴玄在皇上面前说,与其将你放到东辽没办法钳制,还不如放在眼皮底下。所以,皇上这才同意你择婿,然后你就抽中了裴玄的画像。”
脑中混乱,如同一团团的乱麻。
事情一幕幕,她这个局内人,早就是被算计的一环。
疼爱她的父王,只想将她换回十万两白银。
想来是多么讽刺的事。
“那裴玄怎么愿意舍得兵权?”
她可不相信裴玄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顺水推舟?”楚玖玖长叹了一口气,搂着她的肩膀,“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裴玄这个人心中有着九九八十一道算计。他成为驸马第二日,皇上不就立刻将锦衣卫换了人。”
昭华喉咙口似被塞了一团棉花。
她母后背后是简家,他父王忌惮,将她也算了进去。
而裴玄看出他的心思,也察觉淮帝的猜忌。
他索性舍了兵权,表面做个富贵散人,实则暗中筹谋。
“玖玖阿姊,你这听说,不会是听裴玄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