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裴玄温热坚实的胸膛,过了半晌,终察觉自己还活着。
抬眸,看到他紧蹙的眉心,想起他讨厌女子亲近,忙从他怀中挣开。
裴玄微不可查的摩挲指尖,后退几步,站在暗处。
“朝朝,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会从窗户那边跳下来?”
“哎呀,你的手臂上怎么都是血?”
楚玖玖冲过来,脸色吓得没有血色。
黑色的大氅高高扬起,是裴玄。
“玖玖阿姊,我没事。”
果真是锦衣卫指挥使,做事滴水不漏。
她轻声安抚楚玖玖,转眸看向漫天火光,“可有人困在火中?”
裴玄眸中闪过一抹诧异。
原以为她会抱头痛哭,没想到心里还挂着旁人。
“都已疏散。”
眸光清冷,落在她白皙细腻皮肤上,被屋檐尖锐割出一道道,此时渗着血珠子。
“对了,碧螺……”
“我会派人去找。”他深邃的目光锁在她腿上,眉间微蹙,“此处不是说话地方。可还能走?”
“无妨。”
周围都是试探目光。
长公主和竹马于乞巧节幽会,单就这件事,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催促楚玖玖离去后,她追上裴玄脚步。
渐渐原来喧闹,半晌时分,停在一间竹屋前。
她心中似落下一块大石,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当心。”
男子强有力的手臂拉住她,然而只是一瞬,仿佛根本就不愿意触碰。
她的手往后一缩:“无妨。”
“我去命人给你打水。”他嗓音清冷,一如往昔。
她微微颔首,看向屋内,成设简单,唯有一桌一床。
床褥整洁,倒也干净。
身上已没有半分力气,她靠在床上。
等裴玄回来时,就看她蜷缩成一团,发髻松散,衣衫凌乱,雪白的襦裙上一片殷红。
小小的一只,就像受伤的小兽,惹人心疼。
“刚才下人回禀,裴督主竟带回一个女人。”
“让我看看,是哪家倾国倾城的天仙?”
一轻佻男子的嗓音传入耳畔。
昭华隐约听着耳熟,刚想起身,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按住。
“我这里是让你来看热闹的?”
冰冷的嗓音,如山泉般,竟带着几分凌厉。
“好好,这是你锦衣卫的地盘,我走就是。”
门吱吖一声被打开,耳边又传来戏谑调笑:“裴玄,记得我们的赌约。”
一道弧光闪过。
瓷盏砸落在地。
传来一声讪笑,渐行渐远。
……
等外再无动静,昭华掀开大氅。
一时间,四目相对,无声对峙。
见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茶桌,他轻声开口:“想喝水?”
“我脚不能动,能不能……”
他转身,烛火映照,眉目矜冷,修长白皙的手指握住茶柄,滚烫茶汤溅落茶盏,在空中溅起雾气,动作行云流水。
杯盏送到自己面前,她刚伸手,杯盏挪了挪:“脏!”
一低头,指尖果真沾着脏污。
这人毛病可真多。
虽然很是别扭,她还是就着他的手喝了。
他站的笔直,她只喝了小半,反倒弄得脖颈酸痛。
趁他不备,伸出手就要抢。
她的指尖碰到他指尖,冰冷如寒玉,却舒缓她体内燥热。
眼见要挪开,她忙握住他的指尖。
她的呼吸瞬间就乱了。
昭华自己也吓了一跳。
原以为自己好了,可不想因疼痛暂时克制住了。
顺着他的指尖,看到那张矜贵的面庞,眉眼深邃,肩宽窄腰,久居上位的气度自非寻常人可比。
她想到刚刚缩在他怀中时,那手感……
此刻碰到他的指尖,体内的那团燥热如同熊熊烈火,已快将她残存的理智浇灭,浑身似有万千丝线缠绕。
见他清冷眸光盯在自己面上,倒是激起了她一腔孤勇。
“裴玄,我们也算是……”一开口,嗓音中竟带上几分娇。
“干什么?”
抬眸,竟见她面颊已染上若隐若现的嫣红,像春日盛开枝头的桃花,比往日更添妩媚。
“谢北修给你下药?”
他蓦然皱眉,凌厉毕现。
昭华见他手笼成拳,蓦然想到他之前毫不犹豫将她推倒在地。
气得她张开嘴,朝他指尖狠狠咬了一口。
“慕容昭华,你属狗的?”
“不是说夫妻同心?我也让你受受这滋味!”
见她龇开小牙,像炸毛的小猫,看着手指上小小牙痕,他气笑。
他疲倦的捏了捏眉心:“等着。”
等他回来,手中已握了一瓷瓶,扔到她怀中:“给!解药!”
“你有解药还不早给我?”昭华此时不仅脚疼,脑袋也晕得厉害,“你是故意看我出丑?”
“你中迷药甚少,不需解药。”
他清俊的目光扫在她红润的唇上,一闪而过,“没想你这般熬不住,高看你了。”
见她双眼圆瞪,鼓起面颊,一脸愤愤。
她继而雪上加霜:“解药是由毒药练成,用不用随你。”
昭华已仰脖要服用解药,听到他的话,瞬间停住手中动作。
盯在他面上,问的小心翼翼:“能毒死人的那种毒?”
“那也不至于,最多毁个容。”
“咦,算了,你们锦衣卫能有什么好东西。”
昭华嫌弃的扔了瓷瓶。
只怪自己一着不慎。
只不过,体内那团火迟迟不灭,隐约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双眼一闭,双手并拢,举到他面前:“给我捆上!”
她白皙的手臂晶莹如玉,几道血红的擦伤,看的有些让人心惊。
她眼底的眸色冷了几分。
“多此一举。”
“没人能进本督身侧。”
“除非是死人。”
说这话时,许是为恐吓,比往日靠得近了些。
他的气息,打在她脖颈间,痒痒的。
身影之下,是一股冷香,淡淡的。
她体内的燥热在乱窜,怎么都压制不住。
她狠狠咬着唇,她虽不像寻常女郎动辄脸红,但也不想让裴玄看到自己这般失态。
伸手抓住茶盏,不由分说砸在地上。
瓷盏碎裂,发出清脆破裂。
坐在床上,她弯腰想捡起一块。
一双黑靴出现,踢走。
她又转身,伸手去取另一碎片。
还是被踢走。
她终是没了耐心,站起身就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裴玄,你到底要我怎样?”
一气之下,忘记脚伤。
脚刚一落地,一阵钻心的疼痛席卷而来。
她一个趔趄,身子一栽,径直朝地上摔去。
她有些愣住。
本能捂住脸。
“能不能安分些?”一个力道,将她带入一滚烫的胸膛,耳边是隐忍的怒气。
“我怎么就不安分了……”
以为在怪她私自去见谢北修,她抬头反驳,唇似擦碰到什么,绵软而温热,只是一闪而过。
昭华靠在他胸膛上,听他急促几分的呼吸,半晌都不敢说话。
他立即松开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有几分生气。
“慕容昭华,你不信我?”
“我……”
想起刚才生死一线,她心口一酸,眼中浮起雾气。
难得的,没有顶嘴。
裴玄垂眸。
就看到一滴一滴莹亮闪落。
他没再多说。
过了半晌,拿出帕子递到她面前:“还以为自己是三岁孩子,不如意就哭闹?”
见她不伸手,根本不搭理她,他无声轻叹,擦着她面颊清泪:“想要解决,还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她倏然抬眸,一双鹿目因泪水而分外晶莹。
说话时,裴玄已脱去外衫,扔在边上床榻上。
然后慢条斯理的解下腰带。
“你要……你要做什么?”
昭华瞠目,圆圆的瞳仁映着他越来越近的俊脸。
虽然成婚半年,名义上是夫妻,但她也想占一点点便宜。
“你不许靠近……”
她还要再说,未察觉到伸到她后劲的手。
等察觉时,已晕了过去。
裴玄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他捏了捏眉心。
她身形纤细而单薄,卷翘的长睫,原就是秀雅的长相,在烛光中更显柔情似水。
他的拇指轻轻点在她嫣红的唇上,一点而退。
目光落在她的刮伤,眸色一点点往下沉。
他推开房门:“谢北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