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先有劳娘娘了。”话音一顿,裴玄眼眸一动,“自然,我也会住在这里。”
见谢文济不情愿的表情,他没好气的冷哼,“我是为了保护我岳母,谁知道你会耍什么花样。”
谢文济也是见识过他的口是心非。
明明想保护自己的女人,却冠冕堂皇说是为了保护岳母。
他冷哼一声:“岳母不需要你的保护,你管好自己的女人就是。”
论嘴仗,他就没输过。
裴宣果然被噎得说不出话。
“对了,”眼见他要走,谢文济朝他的背影说道,“你是上门入赘的,记得你的身份。”
裴玄身子一僵。
终还是一声不吭的走了。
谢文济轻笑起来。
清风还说他倒插门,他就先让裴玄试试这个滋味。
“还是穿这一身好看。”走出了门,就看到昭华双手捧在胸口,一脸满意。
“我说小裴啊,家里还有这么多柴没砍……”谢文济从侧屋走了出来,一边揉着胳膊,叹着气,“老胳膊老腿了,真是不重要了,也就是搬了一点东西,现在浑身都没有力气了。”
“阿爹,你歇着去,这里有我呢。”昭华撸起袖子,朝着院中的柴垛走去。
“不许动这些。”裴玄眉头紧皱,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昭华身前,双手紧握她的肩膀。
面对她探寻的目光,他轻声说道,“你是个女娘,现在又怀了身子,这些粗活我做就是了。”
“那我在边上陪你。”昭华笑了起来,寻了个小矮凳,乖乖坐了下来。
她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在白皙如玉的脸颊旁。她双手轻抚腹部,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目光温柔。
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裴玄突然觉得,手上的斧子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岳父,”眼见谢文济要走,裴玄扬声唤了声,“砍刀钝了,能不能磨一磨?”
谢文济脚下一顿。
好家伙。
睚眦必报啊。
“阿爹,你是不是磨不动刀,我去和阿娘说。”昭华很是善解人意,转身就要往屋内走。
“诶,不用不用。”谢文济忙从身后掏出磨刀石,义正词严的告诉她,“我可以的。”
“真的?”
“真的。”
于是就出现了其乐融融的场面。
简柔端着一个木盆走了出来,就看到谢文济在磨刀,裴玄在砍柴,两个人偶尔还能说几句,彼此还挺客气。
昭华蹲在旁边,看得很是兴致盎然。
寻常人家的生活,似乎就是这般。
谢文济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似是磨累了。
裴玄无声撇了撇嘴。
故意露出破衣袖给谁看呢?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与此同时,他也若无其事的卷起了衣袖,轻声说道:“有些热了。”
昭华忙站起身,拿着帕子给他擦汗。
裴玄晲了一眼谢文济。
看看,这家庭地位一目了然啊。
简后和昭华自是不知这对岳婿之间的小九九,只都抬起头看了看天。
都快到三九寒冬了,干个活就这么热?
而此时,昏迷不醒的碧落却被外面的砍柴声惊醒了。
她揉着脑袋走出门,就看到裴玄一身利落的短打,劲瘦的腰身,手臂上肌肉结实有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更衬得他眉眼深邃。
他正在屋外里劈柴,在他边上的,是谢文济谢相爷,正在磨刀。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
这不会是他眼花了吧?
可再一次确认后,她终是认清了现实,慌忙跑上去,结结巴巴的说道:“大人,您怎么……”
“现在我是这户人家的赘婿。我的身份是个猎户,你家主子是个绣娘。她的阿娘是皇后娘娘,她的阿父……”
虽然有些为难,他朝边上那个很不顺眼的人看去,“就是他。”
“谢……谢相爷?”碧落一时难以接受。
她就是被人打晕了那么一会儿,怎一睁开眼,事情变成这样了?
“不可以?”谢文济磨着刀,手心火辣辣的疼,微微皱起了眉头。
可看到走出来的简柔,他瞬间挺直了腰杆,手下磨的飞快。
而此时,大门被推开。
裹挟着寒风的破云,大踏步冲了进来,他看到裴玄的装束也是愣住了。
昭华听到动静的召唤,抬头看他,指着破云就问:“他是谁啊?”
“你忘了,这是隔壁邻居家的二傻。”
破云对自己这新名字有些不喜欢。
他在家排行老三,能不能叫三傻?
“他一直喜欢你身边的小姐妹碧螺。”
两个闷葫芦闷了很长时间,裴玄都看烦了。
“哎呀”一声,绿萝捂着脸跑开了。
“还不快去追?”裴玄晲了一眼破云,恨铁不成钢。
破云“哦”了一声,傻笑着揉着后脑勺,追了出去。
“夫君,我们将他们撮合起来,给他们成个亲怎么样?”昭华笑得开怀,凑到裴玄跟前说道。
“这主意不错。”裴玄看她笑靥如花,略一沉吟,说道,“我明日要去一趟林州。”
他始终挂着慕容璟,当时他差点被俘虏,是楚玖玖去救的他。
以他的性子,此时定然难受的很。
“可我也想去,我还没去过林州……”
正在磨刀的谢文济停了下来,看着裴玄,说得漫不经心:“家中缺了过冬的东西,正好将猎的东西卖了,一来一回也就一天光景。”
“可我听说这些日子到处都不太平……”昭华有些担心。
“你忘记你夫婿是打猎的?什么凶兽没见过?”谢文济劝道。
裴玄着实也不想走,林州虽有崔仲儒和楚从城坐镇,但之前去探查铁矿的人迟迟都没有消息,眼看兵戎在即,他不得不早做打算。
“朝朝,去帮我拿碗水。”
“我给阿爹也拿一碗。”昭华看着他已批了一大堆的木柴,笑着走了进去。
“还是女儿会心疼人。”谢文济老怀宽慰。
“那岳父大人,是否要送点嫁妆?”
“嫁妆?”谢文济嗤笑,“你不是倒插门的?应该你给嫁妆才是。”
裴玄揉了揉眉心。
这嘴皮利索的,怎么不去天桥下当说书先生?
“那日我们去的路上,发现有人趁乱抢劫。”想到那日,谢文济眸中多了凝重,“昌平城中还有细作。”
“之前在军中已排查,但尚有余孽。”想到昨日的混战,裴玄眼中淬着寒光,“只不过,这些人能顺利混入军营,这还要拜你宝贝女儿所赐!”
“她的背后是谢北修,谢北修的背后是慕容煊。”谢文济负手而立,看着光秃秃的枝丫,“你利用东辽局势将耶律古引开,但毕竟是侥幸。东辽和大雍迟早一战,而林州新州首当其冲。慕容煊再和耶律古联手,前后夹击,想要突围,难上加难。”
裴玄自是明白他话中深意。
“困兽之斗,也可成破局之势。”
“裴玄,对上慕容煊,你知道是什么代价?”谢文济倏然抬头。
“自然明白,不就是造个反?”裴玄淡淡嗤笑一声,“如果他慕容煊知人善用,我自甘心为其鞍前马后,但他阴狠自私,又如何能成为大雍之主?”
“可现在林州新州虽能自保,但兵马上……”谢文济一怔。
从没有一个人会将自己的野心说得如此坦然。
裴玄这人,他也打了很多年的交道,但第一次觉得,这人能相处。
“这还要借用您谢家的铁矿了。”
听到这话,谢文济倏然抬头,语气急促:“谁告诉你的?”
“是……”
说到这里,裴玄倏然停住。
悄无声息的毒蛇,咬一口却是蚀骨的疼痛。
“谢家在林州,根本就没有铁矿!”谢文济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