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大一双眼闪过狡黠,看到隐在人群中的面孔,破铜锣嗓子嚷起来:“
裴家人吃人不吐骨头,十两银子就想买我的水田!我家水田三代单传啊,丢了水田,我就是死也没脸见列祖列宗啊!”
“裴家还娶了公主,没想到这样没脸没皮!”
“我可听说,这昭华公主是假的,她将真公主害了!我大舅二表哥媳妇的弟弟,就在宫里当差,听说闹得可厉害了!”
“原来都不是好东西!什么公主,我呸!”
群情激奋,义愤填膺。
昭华心中一动,为了治裴家罪,就连宫中隐秘都搬出来。
看来,幕后之人所图甚大。
眸光闪过,冷声开口:“将裴家人请来!”
既然要闹,那就闹开好了。
“给公主看座。”正印官看着她的伤脚,招手。
“公堂之上岂有我的位置?”
况且,裴老夫人来了,她是让还是不让?
很快,裴老夫人踮着小脚进入,崔氏搀扶着她,身后跟着裴青。
“好儿媳,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事情都解决了吗?”
“娘,你还没看出来吗?事情闹大了,公主收不了场了,只能来求您老人家了。我早和您说过,这公主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崔氏尖着嘴,叉着腰说得理直气壮。
昭华眯了眯眼。
崔氏那么厉害,就让她说好了。
“母亲,我是被他逼得没法子,现在只有您能主持大局了。”
她退回几步,佯装叹了一口气,捏着帕子擦着眼角。
“这是怎么说的?这田还你还不成?”裴老夫人看到王阿大刀子一样眼神,话都哆嗦。
“想撤诉,可以!给我一万两银子!还有将裴志道打死!”
“这怎么可以?我夫君可是裴家的嫡子!”崔氏急白了脸。
“当初你和裴志道来抢我家水田,我老娘差点被气死,难道就不能让你们偿命?”
“那不是没死吗?等死了再找人偿命好了。”崔氏冷哼。
“臭娘们!你敢咒我阿娘死?”王阿大推开衙役,抬脚就踹过去。
他是苦力出生,脚下没轻重。
“咚!”
沉闷的撞击声。
崔氏被踢中小腹,整个人蹲在地上。
“你男人抢我的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王阿大还不解气,又狠狠踹上去。
“啊!”的一声尖叫。
崔氏被踹得滚在地上,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直叫,一张脸惨白。
裴老夫人哪遇到这等莽夫,险些厥过去。
裴青忙命人去找郎中。
一派兵荒马乱。
昭华将一切尽收眼底。
耳光打在自己脸上,才会觉得疼。
尤其对崔氏,更是如此。
等衙役押住王阿大,她才缓缓开口:“王阿大,我问过理正。你周边水田亩最高才一两银子,你水田统共一百亩。根据《大雍令》,无故侵占他人财产罚银两倍。今日裴府愿补偿你500两,已是仁至义尽!”
“你开口一万两,分明就是敲诈勒索。即使裴府愿意给,我量你也没胆子收!”
嗓音清冷,字字都没有分量,可每个字狠狠敲在人心上。
裴老夫人如遇救星:“对对,赔你五百两。”
“你虽是苦力,可有个做师爷的小舅子,你可以去问问这幕后军师,我说得可对?”
王阿大瞬间不吱声。
但随即梗着脖颈:“钱我认!可裴志道必须要被打死!”
裴老夫人脸色煞白:“昭华,你快救救大郎!”
昭华上前几步,悄无声息躲开她的手,嗓音冰冷如珠玉:“裴志道仗势欺人,这事裴府认。”
看到王阿大眼露得意,她继而沉声说道:“《大雍令》中写得清楚,仗势欺人者杖二十。”
“怎么能打大郎?他可是我裴家现存唯一男丁。”裴老夫人话虽哆嗦,可一脸心疼。
“所以才留他一命!”没有半分商量。
站得久了,她脚疼得厉害:“母亲,难道你想裴家越过大雍法令?”
“他是裴家独子,不能有闪失。难道旁人的儿子,就是草芥?”
“这次幸好没闹出人命,如果你再纵容,那就不是杖责这般简单!”
看到裴府众人胡搅蛮缠,她心中更是冰冷彻骨。
“公主说的对!”
“打!就要受点教训!”
围观百姓纷纷赞同。
“可你说过,要护着大郎!”裴老夫人仍不死心。
“我说要护着裴府,不是护着裴志道!”
“今日不要说是他。就是我,就是驸马,犯了错,该打就打,该罚就罚!”
她眉目冷冽,眼底冷厉没有半分温度。
崔老夫人被逼得张了半天嘴,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如果大嫂要救自己夫婿,请自便!”
被点名的崔氏,痛得蜷缩着身子,此时恨不得封住自己的嘴巴。
哪还敢说出半个不字?
“母亲,裴府可不只有裴志道一个嫡系子孙。”
此言一出,裴老夫人瞬间被点醒。
昭华见她低垂不再坚持,转眸盯在王阿大面上:“你刻意讨好裴志道,说自愿将百亩水田相赠,这才引裴志道十两银子买你水田。裴志道有罪,而你也不是那么无辜!”
“明明是你引起他心里的贪念,现在却反咬一口,真是演了一场贼喊捉贼的好戏码!”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反击,王阿大瞬间僵住。
她怎会知道这般详细?
她慢慢回眸,唇角挽起一点弧度:“崔大人,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