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露忙干了泪,走到裴玄身边,轻声劝慰:“裴郎,殿下已经去了,为今之计就是她的身后事,我看今早让殿下入土为安,让她和腹中的孩儿能早日投胎。”
“投胎?”负在身后的手骤然缩紧,“你倒想得周到。”
冰冷的一瞥,满眼的厌恶,冰冷的如同锐利的冰刀。
“裴郎,我知道殿下去了,你心里不好受,但我不会怪你的。但你放心,殿下的身后事就交给我,我定风风光光的送殿下离开。”
裴玄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盯着谢清露。
他的目光如刀,仿佛要将她刺穿。
谢清露心头一颤,手死死的捏着帕子,强装镇定:“裴郎,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裴玄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在想,昭华死了,最受益的人,是你。”
“我原本就是太子赐婚,不管有没有殿下,我都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谢清露知此时不能露怯,她硬着头皮,对上他的目光。
“现在倒不傻了。”
裴玄冷冷嗤笑一声,他大步离去,留下谢清露一人站在原地。
寒风吹来,谢清露是一身的冷汗。
“主子,他该不会已经发现了吧?”她身边的婢女低声问。
“如果他真找到什么,还会和我说这么多?”
谢清露一把抓住婢女的手臂,她尖锐的指尖戳进去,婢女强忍着痛不敢说。
“记得,我一直在房中,什么都不知道。”想到裴玄的为人,原本傻兮兮的眼眸,此时都是算计,“问你,你也这般说。记得,你的家人可都在我手里。如果你敢……”
“奴婢万万不敢。”婢女低着头,脸色煞白。
谢清露看着那黑魆魆的尸体,厌恶的掩着鼻子,冷声哼道:“倒是便宜了你!”
裴玄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门。
他坐在书桌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而此时,他眼中已无半点伤痛。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和决绝。
回想起方才检查尸体时的发现,他的眼中闪过一抹锐利。
那具尸体虽然面目全非,但体型和昭华明显不符。
更重要的是,小腹虽然隆起,却四肢粗大,不像昭华那般纤细。
“好一出戏……”裴玄冷笑一声,“既然你们想演,那我就陪你们演到底。
“昭华……你到底在哪……”他目光深邃,“不管你在哪,我一定会找到你。”
随即走到桌前,提笔疾书,等夜幕降临,悄然离开房间。
一个黑影从暗处走出,恭敬行礼。
裴玄递过纸条,低声道:“按上面说的去办。”
“是,主子。”黑影接过纸条,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昭华,等我……”
寒风呜咽,却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翌日。
裴玄下令,林州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必须来守灵,引起众人腹诽。
而在灵堂前,那日当值的侍卫跪成一排。
裴玄正坐当中,眸色阴冷,一言不发。
那些官员只觉寒风瑟瑟,似乎地狱里的阴风吹在脖颈中,后背都在发毛。
“那日守在门口的守卫时谁?”裴玄的手指敲着凳面,一下又一下,全都打在人心口上。
几个侍卫都被吓得白了脸,跪行几步。
“是他们吗?”裴玄回眸。
“当时地牢突然起火,是奴婢安排他们守在门口,可一回头,就发现碧螺和殿下都不见了。”圆团慌忙回道。
从昨晚开始,裴大人就封闭县衙,想到殿下的惨死,眼眶就红。
“当时可查看屋内情况?”
圆团愣在当场,随即就明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是奴婢的疏忽。”
“昨日地牢也起火了,可有逃犯逃出来?”
看守地牢的士兵回禀:“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一个都没有?”裴玄剑眉瞬间凝成霜,冷笑一声,站起身,步步紧逼盯着那人,“可一一查验清楚?”
那人被裴玄眼中的凌厉冰霜吓得嘴唇都在抖:“属下只是数了人头,还未一一核对。”
“未核对?”他面上的肃杀,如同冬日屋檐下挂着的冰柱子,让人又惊又怕,众人从未见他这般神色,全都被冻得后背发冷,“那你有何用?”
裴玄看向那些前来吊唁的官员,他眸色阴沉的不像话。
官员全都吓得慌忙磕头,他们宁可此时陪着个死人,也不愿意面对来自地狱的森罗恶鬼!
裴玄嗤笑一声。
“调虎离山,这招用的很不错。”
先是利用林州新州之乱,想将他引出。
一招不成,又伙同东辽,前来攻打昌平。
而趁他离开之际,又快速用地牢火灾引起混乱,方便出手。
“环环相扣!倒是布了一个精妙的局!”
眼看要被抓走,那人慌忙回道,声音都在发抖:“大人,我突然想起了,少了一个人。我怕受责罚,所以刚刚没敢说。”
“谁不见了?”
“是金穗。”
“记性好了。那你说,你将人藏哪里了?”裴玄似是早已预料,他走向那人,踩在他的手掌上。
“大人,您误会了,属下没有包庇任何人。”那士兵发出痛楚的哀嚎。
“我说你包庇了?”裴玄脚尖用力捻着他的手掌。
神色肃冷,恍若地狱修罗。
那人痛得脸色煞白,却不敢挣脱,只一个劲的解释,“属下是冤枉的。”
“冤枉?”裴玄冷笑,“这里每个人都可以是冤枉的,唯独你不是。”
“大人。”破云急匆匆赶来,轻声劝道,“此人是昌平郡守的侄子。”
“所以?”眸光幽冷。
破云也从未见他这般,缩了脖颈再不敢多说一眼。
众人见他都吃了憋,此时方才知道,裴大人真是动了怒。
“将人带下去,用我们锦衣卫的法子,好好招呼。”再不愿纠缠,裴玄冷声说道。
锦衣卫的法子?众人都吓住了。
平日里不说话的裴大人,下手竟这么狠。
破云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招手让亲信将人拖下去。
“慢着。”裴玄又倏然开口。
看向那人,那眼眸中尚存了一分侥幸,他冷嗤一声,“不用那么麻烦,就在这里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