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若有似无瞥她一眼,顺手将手中球杆扔向侍从。
“我是驸马。”
言下之意,他不屑做。
球杆在空中飞出一漂亮弧度。
场上又爆发出女娘们的花痴赞叹声。
“你还知道你是我的人?”
昭华重重放下手中的饮子,蛮狠的很,“以德报怨,这辈子我都做不来了,雪上加霜倒很乐意效劳。”
“还有,你是我的驸马,好歹注意点言行举止,不要到处招蜂引蝶。”
奶凶奶凶的。
许是看到太子被抬走,他心情好了不少:“微臣遵命。”
昭华只觉得他此时格外好说话,知他胜了太子,暗中撇了撇嘴。
这男人的胜负欲啊,赢了太子就这么高兴。
她心里记挂着王阿大是否招供,看着楚玖玖一脸八卦和兴奋,她睨了一眼,打了个哈欠:“玖玖阿姊,我先回去了。”
“明日就是乞巧节,我带你出去玩,外面可有大把好儿郎等着我们。”楚玖玖将她拉到一侧,亲昵搂住她的肩膀,“冷冰冰的你不喜欢,那还有温润如玉的、还有温情脉脉的,总有一款对你胃口。”
她刚拒绝,就听到几声土拨鼠的尖叫。
“裴三郎,裴三郎。”
有几个蒙着面纱的女娘一边尖叫,一边追在裴玄身后。
“没想到裴大人还挺招人的。”
昭华看着他怀里被扔饿好几个香囊,扁了扁嘴。
大邕开放,女娘遇到相貌俊朗的儿郎,都直接扔香囊表达爱意,更何况马上就是乞巧节了。
这几个小女娘眼睛恐怕不太好,竟觉得裴玄俊朗。等看到他真面目时,恐怕半夜都要哭醒。
“我将你留在身边,还真委屈你了。”
裴玄抬眸。
她白皙的面庞,在阳光中度上一层光,明丽而多了点娇横,脸上似恼似嗔的神情,格外生动。
擦身而过的瞬间,裴玄伸手拦住她,嗓音低沉却轻缓:“冷冰冰的不喜欢,那公主喜欢什么样的?”
听到楚玖玖的话,刚刚那一瞬,他竟脱口而出。
可话说完,看到她长睫如扇猛然颤抖几下,他才惊觉自己一念间的失态。
他顿是察觉,忙挪开目光,沉声吩咐:“回府!”
“记得我们的约定!明日不见不散!”楚玖玖在后招手。
破天荒的,昭华有些心虚。
轿辇摇晃,乌金西坠。
铺撒一地的光。
坐在轿辇中的昭华,葱根般的手指微微蜷缩,面颊上隐隐发烫。
刚才他突如其来的亲昵,着实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突然想到,刚才某个人明明就是偷听,却问得这般理直气壮。
她猛然掀开车帘,没看到那个身影。
她放下车帘,把玩着怀中玉佩丝绦,这个人,太难捉摸了。
回到玄府,破云的差事办的很漂亮。
出门前刁钻圆滑的王阿大,此时双手放在膝上,双手呈上田契。
昭华将田契叠好放入怀中,纤手一扬:“走!去廷尉府!”
“公主,现在已经快日入,郎中叮嘱您不要随意走动,您的脚伤……”碧螺劝道。
“事捂得太长,就会夜长梦多。”
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摇摆亮出星点璀璨,光亮中她眸色沉静,扬声唤道,“去廷尉府!”
裴玄看着她离去背影,搁在桌面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轻点,眼中波澜不惊。
少顷,掀唇淡淡道:“你们在赌场门外守了多久?”
“一个时辰。”
“这么短?”
“主子,难道……”
破云察觉不妙,转身就要追去。
“站住!”
破云倏然回首。
“不许去!”裴玄坐在椅子上,声音裹着淡淡的戾气,眉目间已现凌冽。
破云缩了缩脖颈,不敢再说。
在马场时,还好好的。
裴玄揉了揉眉心,过了半晌,终是开口:
“我和她之间,注定会分道扬镳。”
既注定分离,何必纠缠。
破云垂手而立,心中腹诽。
既要分开,那为何打破原有计划,提前对太子动手。
……
廷尉府。
“大人,王阿大要撤回状告裴志道的案子。”
廷尉府的正印官听到清脆悦耳的嗓音,就见一肌肤凝白如雪的女娘,在人搀扶下进入。
她穿着一身水红色桃襦裙,就像寻常小女娘装束,唯独头上步摇璀璨闪耀,彰显她尊贵身份。
他忙整理衣袍上前行礼。
昭华忍着脚痛,在碧螺搀扶下进向正堂。
正印官眸光落在停在门外的轿辇。
人人都传昭华公主嚣张,可还没有到府衙就下轿,就这份规矩,就比任何人都懂礼知分寸。
正印官看向王阿大:“情况可属实?”
王阿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人,冤枉啊!”
“她将我关在地牢里,说我诬陷裴家,我不听她,她就让人打死我!”
“今天,我就是死,也不撤诉!”
寒意从昭华后背一阵阵传来。
她大意了。
王阿大就是一条咬人的狗。
王阿大嗓门响亮,吸引来往行人。
正印官面露局促,见渐渐聚拢的百姓,终不敢当众徇私:“王阿大,没有人证物证,你不可胡乱攀咬!”
“草民的田契也被抢走,此时就在她怀里,大人不相信,一搜便知。”
“这田契是你自己送到我面前,我何时抢过?”
昭华掏出田契,高高扬在手里:“既然说是我抢的,拿出证据来!你要指认的出,本宫十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