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有些事,过不去。”
裴玄抱拳行礼,眸光扫过,一双凤目瞬现凌厉。
崔白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唇角抿了抿,悄无声息弯了弯。
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朝朝!”
昭华在碧螺搀扶下刚想上马车,听到有人唤她名字。
她回身,见到来人,面色倏然沉下来。
“谢北修?”
“是我。”
他一身淡绿色长衫,嘴唇干裂,面色有些憔悴,见到他,眸光一亮,说不出的温柔。
看着眼前温柔男子,想起宫中之事,她心中翻江倒海的恶心。
“你叫我做什么?”
“朝朝,那日是我思虑不周,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不要气我了,好吗?”
他靠近。
深情款款,一如既往。
似乎眼里心里中只有她。
可如若不是她想到梦中预兆,她就真被他骗了,自此背上荡妇的恶名。
她下了马车,对着他的脸,蓦然扬起手,“啪”的一声。
毫无征兆的,朝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碧螺惊在那里,微微张大嘴巴。
之前公主可是冬日送暖衣,夏日送凉汤,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谢北修用舌头舔了舔被打痛的面颊,只眼神微冷了一下,便恍若未觉。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你的手疼不疼?”
昭华目光冰冷。
自出宫后,她就让碧螺打听了谢家。
原来,谢北修只是外室子,只不过被挂在嫡母名下。
谢家见他同她关系亲密,自不会捅出来。
而谢北修借着她的这层关系,结识不少权贵,让他在谢家站稳脚跟。
而她一直都被瞒在鼓里。
也许,所有的温柔小意,都只是伪装。
想到这里,她开口道:“谢北修,我再不想看到你!”
他瞳孔蓦然一缩:“为什么?我喜欢你,想将你留在我身边,难道这也有错?”
“我只是想让我们能长相厮守,你如果还没有出气,就再打我几巴掌,就是让我下跪我也愿意!”
“朝朝,我真的离不开你!”
看着这般深情,她抽出绢帕,一下一下擦着被他摸过的手:“我不想和逼死生母的畜生在一起,嫌恶心!”
谢北修的脸色,瞬间惨白。
半晌,都没再说话。
突然,横空中一声马儿嘶鸣。
还未看清来人,只见马蹄突然高高扬起。
“谢公子,你挡路了!”
一人面容深邃,眸中怒意翻滚,居高临下看着他。
是裴玄。
“裴公子,我只是偶然路过,和昭华叙个旧,你别误会。”
座下黑马喷鼻出怒气,谢北修吓得猛然倒退,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裴玄目光冰冷,挡在马车前。
他勒住缰绳,右手慢慢拿起红色的马鞭。
鞭子细长,由一根根强韧藤条制成。
谢北修急了:“你要做什么?我爹可是谢丞,我可是当今新科状元……”
裴玄举起马鞭指向他的脸。
突然听到一声怒喝:“裴玄!”
崔仲儒快步走来,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教训一次就够了,闹大了对谢府不好交代。”
“对对,你和我爹同朝为官,今后我也会入朝的,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为难彼此?”谢北修满脸感激看向崔仲儒。
裴玄目光幽冷。
崔仲儒知道他脾气,又加重语气:“玄之,得饶人处且饶人。”
看到他双眸阴狠,浑身散发出的戾气,昭华突然想到梦里。
他满手鲜血,将慕容皇族屠戮的场景,血腥而残忍。
想到这里,她心中猛然一悸。
“裴玄,我饿了。”
觉察到她语气,片刻之后,裴玄冷声开口:“回府!”
谢北修和崔仲儒齐齐松了口气。
裴玄勒马护在马车前,抬眼就看到昭华雪白的手腕。
上面红红的,似被用力擦拭过。
他心中怒意再也按捺不住。
甩起马鞭,毫不犹豫朝谢北修打去。
动作迅速,没有半分犹豫,甚至连看都没看谢北修一眼。
谢北修惨白的脸上,一道血痕触目惊心,捂着脸滚在地上,痛苦哀嚎起来。
昭华反应过来时,刚想钻出头,却被裴玄推了回去。
她恼恨摸着被弄乱的发髻,心中似涌入一股细小的溪流,悄无声息的,却又慢慢汇聚。
“再敢纠缠,断了你的狗腿!”
他声音冰冷,恍若从地狱中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你啊你……”崔仲儒长叹一口气,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离京之前还要帮你收拾这烂摊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多谢老师。”裴玄护在马车边,策马离开。
“冤孽!”看着滚在地上哀嚎的谢北修,崔仲儒揉了揉眉心,“去!状元郎喝多了酒,脸撞到石块,让谢家的人接回去。”
透过车帘的缝隙,昭华就看到笼着寒霜的裴玄。
她尚未开口,就听他清冷嗓音:“我去办事,你自行回府。”
看着他疾驰而去的背影,昭华闭上眼眸。
“去王阿大家。”
等睁开眼时,她眼眸清亮,心绪已平复。
也许,他们注定会背道而驰。
……
好不容易寻到王阿大家,不想他无颜见人躲在外面。
又寻了几处他常去的地方,都没找到人。
眼看天色黑沉,没法子,只能暂时先回玄府。
马车摇晃,经过大道喧哗,人声渐渐少了。
昭华正闭目想着心事,马车倏尔一个急停,她撑在案几上的手肘一滑。
她皱起眉,朝外问:“碧螺,怎么回事?”
车帘外迟迟未有动静。
她再唤一声,还是没动静。
她心中闪过一道预兆,倏然掀开车帘。
一柄细剑抵在她喉咙口,她的心似乎一双手狠狠捏住,脑中一片空白。
“昭华公主!久仰大名!”
黑衣人声音低哑,一双阴鸷眼眸闪着奸邪,细剑逼向她的喉口。
碧螺捆住,双眼含泪拼命摇着头。
“你既然是宫里的人,那就知道,杀了我你也回不了!”
昭华目光落在那人喉结上。
那黑衣人明显一滞。
昭华微微皱眉,果真被她才中了。
“不管太子给你多少好处,我十倍给你,并保你安然无虞,离开京城。”
“我和太子认识这么多年,知道他的为人。你再怎么忠心,今日派你来杀我,他就不会让你活着回去。”
“现在不是我想不想活,而是你,想不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