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跳下去找鱼去了?
“他跳下去之前都干了些什么?”
“嗯……什么也没干。”,“啊!对了,他当时絮絮叨叨的‘它在叫我’之类的……”
此话一出,小声八卦的人群彻底安静下来。
冯翼遥走到小杏子跳下去的栏杆边,往外够出半个身子堂而皇之的向船尾眺望。
那条大鱼还在船尾,它拿脑袋顶着船快速前进,仿佛整条船的动力来源。它好像和冯翼遥有心灵感应,他刚探出头来它就歪过脑袋和他对视,耀武扬威的,得意的不得了。
活像跟冯翼遥对着干,他最后一次见到小杏子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人的特征了。他想,或许捕捞上来的“鱼”是它收割船上这群人的方式,等喂养的差不多,这些食物会自已自投罗网跳进它的嘴里。
安静待着的人群悄咪咪把目光投给这位在场地位最高的人。
他说:“回吧!”
说完大步流星跨下栏杆,即将离开下层甲板时突然一转身又走了回来,语气坚定的交代下:
“今晚大伙别吃了,捞上来的鱼全放了,就当咱们送他一程了!”
“哎!”
不吃个一顿两顿的,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事。况且,人走为大,小杏子平时也吃不上什么好的,给就给了。
得了指示也不含糊,相互配合着手脚麻利的将渔网吊起,要把好容易捞上来的渔获放回海里。
“突发事件”到这里算了结了,有些事情是不适合刨根问底的,他们在海上孤立无援,得稳住大伙。
双拳难敌四手,为了活下来,同类相食是发生概率极大的另一种选择。
捞鱼是在前甲板上,同伴们也早已调换位置到了同一处甲板。
早在冯翼遥让放鱼的时候,他们就放心大胆的往“鱼”上猜,在船上是没法躲掉了只能盼着早点上岸。
据说,姜堰唯一一次允许沿途停靠,冯翼遥就上船了。
他们这伙人出现在船上时距离出发已经有五个多月了,因为当时船上的补给不够支撑到目的地。
姜堰是个忧患意识很强的人,尽管他也允许属下从海里捕鱼来吃,但他也清楚经验再丰富的渔民也不能保证天天都能捕得到鱼。
有能长期存放的粮食,当然是最佳选择。
可自从靠岸添上些补给后,他们几乎每天都能捕到鱼了,对鱼不感兴趣的也只剩姜堰和小庆,如今冯翼遥也加入其中。
冯翼遥现在每天都把自已吃得饱饱的,吃完还会顺几个番薯到兜里,美名其曰“夜宵”。
要让人安心干活,可不得把人喂饱了。姜堰乐得见他这样,有所求才可能受制于人,否则,哪有人愿意在他手底下?
海上的风越来越利,不仅刮得脸麻就连耳朵也疼。
冯翼遥抱臂站在桥楼上享受着刮骨的风,心想,是有点冷,自已都快受不了了,底下那几个老头老太太,还有那个逐渐冒头的小孩怕是比自已还不如。
他抬手招来一边乖巧站着的大眼鲷,说:
“我去甲板上转转,天冷了,得看紧点,有什么情况得赶紧‘处理’了。”
大眼鲷明白这个“处理”的意思,不就是扔点东西到海里嘛,那可是体力活,他又不是姜堰,还不值得他上赶着狗腿。
他“嗯”了一声,表示:
“义哥,我这实在走不开,弟兄们也还歇着,你看……”
“有情况再叫你招呼弟兄们下来。”
“得嘞!”
冯翼遥爽快转头,眼里波澜不显。
大眼鲷在桥楼上来回走动,时不时看向下方甲板暗戳戳的留意着冯翼遥的一举一动。
稍微转了两三圈,眼看对方走走停停的没发现什么异样,没多久就回了桥楼这边。大眼鲷重新换回刚才尽忠职守的坚定眼神,停下脚步专心致志的盯着甲板上的人群。
一股热气喷在脖颈上,感觉痒痒的,像有头发掉在那儿了。
大眼鲷腾出右手想要痛快的挠一挠,突然斜插过来一只手阻止了他的动作,不加掩饰直接向对方投去个不友好的眼神。
“别动!”,冯翼遥对他,“痒痒是吧?有根头发我给你弄出来就是了。”
在船上还没人和他这么亲近过,大眼鲷突然腼腆起来,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僵硬在原地,等着身后人对自已的帮助。
“啵”——带着水声的脆响灌进耳朵,大眼鲷觉得整个人都通透起来,像是塞了几十年的耳朵突然间畅通了。
总之,有种凉飕飕刺麻麻的感觉。
他再次抚向自已的脖颈,冯翼遥不再阻止。粘在他手上的液体不是血,而是滑溜溜的粘液,很像鱼类鳞片上附着的粘液。
冯翼遥摊开手掌,把刚才从他身上取下的东西展示出来。
“原来是这啊!”
大眼鲷拈过他手上的东西,满不在乎的随手抛下船沿,堕入船身下的黑水里。
桥楼上只有他们两个,顶着冯翼遥探究的眼神大眼鲷终究避无可避,把自已知道的事捡几句无关紧要的说了出来:
跟着姜堰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干这行年头太长了。
只记得也是今天这样的场景,不同的是那是个白天。大眼鲷站在某人身后,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亮闪闪的,始终躲不开的晃眼,他甚至觉得自已一定是船坐多了眼花,不然姜堰脖子上怎么会长出鱼鳞来。
当时,还没有小庆这个人。
姜堰发现了有人正盯着他的脖子,他只当没看见。当晚,姜堰犒劳了手底下的人,说是捕了鱼上来给弟兄们加餐,只是少了白天那个盯着姜堰脖子的人。
有人说,那人得了失心疯,跳海了,从此,再没人提起了。
大眼鲷说,会长这个的人才是对姜堰最忠心的。
冯翼遥觉得他确实是疯了,这话都能信,走之前问了句:
“庆哥呢,也长过了吗?”
“没呢!”,大眼鲷颇有些自豪的解释,“他跟堰哥时间短,起码还得再等个五六年的。”
见冯翼遥要走,大眼鲷拉住他,小心翼翼提醒他:
“这事,你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必须不能,哥把我当自家亲兄弟才掏心窝子告诉我这些的。都是宝贝,不说给别人听!”
这话说的大眼鲷心里舒坦,大手一挥,催促冯翼遥赶紧回屋里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