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冯翼遥回来后再次梦到“变婆”,他就又回到之前日夜颠倒的生活。
始终要捡起来重新面对,现实中没有人提出过要跟他合作入梦的,他也只是摸索着进行。
四人就窝在堂屋的沙发上,其他几个人闭着眼好半天都没有睡意。
睁开眼睛一看,冯翼遥怎么晃他都不醒,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其余三个人只能继续研究姚府的日记,等着冯翼遥醒来。他们几个终于近距离围观了冯翼遥的痛苦,他困在梦里,眼珠来回转个不停,嘴唇微颤,怎么都醒不过来,还是只能靠他自已。
周旋久向姚府了解情况:
“他一直都这样吗?”
“一直这样。”,姚府忧心忡忡的看着被困的冯翼遥,“在吴小姐那头情况要比现在好的多,只是‘变婆’出来之前会梦到。但出来之后,没多久就又跟以前一模一样了……”
“这只能他自已来了,咱帮不上的。”,周旋久让他们放宽心,凭冯翼遥这么多年的经验,这点对他还不算什么。他们在旁边等着就好,“说说吧,你那日记研究的怎么样了?”
姚府确实有些发现,翻到其中一页,推到另外两人面前展示:
“就是之前我写的,吴小姐问过我你们大家的名字,我在其中一页写了给她看的,那页还在,加了她自已的名字。”
他们九个人的名字用现代汉字从左到右横着排列,最后一个是“吴碧云”,用的竖式繁体。
她的确和大家常相见了!
周旋久明白她的意思,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抚上她名字的边缘,想亲近又怕蹭花了。突然间,她把自已的脑袋凑近书页,也许是心理作用,她的“周旋久”的边缘也不太清晰,阿云也会像她这样轻轻抚摸自已的名字吗?
一定是这样,不然其他人的名字怎么不像她的这样?
在场的另外两人看着周旋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逐渐放缓,一会怅然若失,一会喃喃自语,一会又突然笑起来。
姚府看她怀念的差不多,接着之前的:
“后面的东西,你们会更感兴趣!”
边说边轻柔拿过日记,向后猛翻几页,找到他要的,再次将摊开的书调了个个儿,摊开手掌做出“请”的手势:
“可以比较一下,从这之后的内容和吴小姐的‘签名’,以及前半本我写的字迹。很大可能是当时没能带回这本日记,接着它被吴小姐发现了。前半本她用来了解我们,后半本我们用来了解她。”
后半本的字迹力道遒劲,似乎能窥探到字迹主人性格中的坚毅。
日期记录的和姚府前半本的方式一样,记录的内容可能是怕后来人看不懂,用的是口语化的叙述。
记录是个好东西,能让距离十年、百年,甚至千年的人通过类似的形式感受到对方的喜怒哀乐。
不属于那里的人走后,时间停滞了有两三个月。之后的日记几乎每天都有记录她干了什么,发生了哪些有趣的事,寨子里又发生了哪些大事。
只是她从来没有提过他们走的那天自已受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还疼不疼之类的。
他们慢慢抠出内容里的细节,从有记录开始登门探望的族人,时不时出现的姚天,隔壁定时过来投喂的姚月,以及逐渐稳定下来不再发颤的笔锋。
这几十页纸张的变化花了她一年多时间,实际上,吴碧云自已都不知道这份日记最终会不会被他们找到吧。
她是抱着什么心情写下这些的?
人与人之间没有感同身受,但当她写下这些的幸福、期望和沉重,他们感受到的起码有三四成在。
纸张一页页翻过,里面的人的一生也于是轻松带过。
他们看到吴碧云的伤愈,看到醒来后参加了他们所有人的葬礼,看到一同死去的“变婆”,看到族长的临终嘱托,看到姚天成为新一任族长,看到新族长对寨子的关怀,看到新“变婆”的出现,看到吴碧云进葬山投喂……
之后,再没有内容了,她还是进山了,她还是不见了。
从另一方面证实,冯翼遥的困扰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被解决,他们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又回来了而已。
他们的所作所为其实全是无用功,对另一个世界来说根本没能改变什么,一切都只是蝼蚁们可笑的挣扎。
姚府替大家总结:
“这么说,还得再‘杀’一次‘变婆’?”
“是这个意思。”
“我们怎么找‘变婆’啊?”
“葬山。”
“葬山。”
冯翼遥和周旋久的声音同时响起,他醒来了,听了他们后半程的讨论,也回答了姚府的疑问。
现在,该怎么终结又是另一个难题。
考虑到他们回来时“变婆”的操作,又不知道关键在哪个步骤,只能等过了今天,其他人来了重现一回当时的情景了。
可是现在少了吴碧云,要是关键点在吴碧云,那他们同样只是做无用功。
周旋久回房请出不久前找到的瓦青小罐,思来想去还是认为带上吴老爷子一起。
天光渐亮,他们分头去准备今晚需要的工具,周旋久也请好了假,王闲也向群里的各位汇报了这头的最新消息。
中午过后,他们集体补觉,冯翼遥反正睡不着,正好留他接待晚上的客人。
总之,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客人到齐。
家里另外三人醒来,冯翼遥早就做好晚饭和赶来的其他同伴一起准备开动了。
周旋久看到大家第一句就是:
“我说这么吵呢,原来到了啊。”
同是周家人的周舸拿着筷子递给她:
“小久这么说伤心了啊!”
“不能够!我知道你最喜欢我了。”,周旋久哈哈大笑着接过筷子,给自已找了个小凳挨着周舸坐下。
另外两个补觉的闻到菜香味早就就爬起来了,众人再次团聚在姚府和冯翼遥家的堂屋里。
天空彻底暗下来,吃过饭再清点一下要带的东西,他们就得出发了。
周旋久拍拍怀里包的严实的罐子,轻声对他说:
“吴老爷子,咱们进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