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你怎么来了?”
皇帝正在看折子,刚好手上那一本,又是与温家有关。
“皇帝在看什么?”
“小小一个地方官吏,怎么能惹出这么大的事情。”皇帝一边翻阅那本折子,一边愁眉苦脸地叹着长气。
“是温家吗?”荣昌长公主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皇帝的愁眉立刻一紧,眼中多了提防和警惕,“皇姐也听说了温家的事?”
荣昌长公主眼睛一转,“温家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我就是不想知道也不行了。”
“听说搞事情的是温家那个小庶女?叫……温毓瑶?”
皇帝似乎不想谈论这个,“一个小庶女能有什么能耐,不过是有心之人以讹传讹罢了。”
“皇帝是想包庇她吗?”
皇帝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眉毛之间出现一个深深的川字纹。
“皇姐,你是女子,守着自己的公主府和驸马好好过日子就够了,朝堂之上的事情让朕来就行。”
听了皇帝这话,荣昌长公主的深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就像是十二月的冰河深处,飘过几尾因缺氧而死的鱼。
可她开口却听不出一丝情绪,“皇帝,本宫知道,这些年,本宫什么时候管过你的事。只是听说,那温毓瑶长相与当年北离的颐和公主极像……”
“够了!”皇帝突然暴怒,将手里的折子往地上一扔,“皇姐,朕知道你因为当年的事情,对颐和公主颇有微词,也因此不喜与她长相相似之人,这些年,朕的后宫之中,但凡有人和她有几分相像,你都看不顺眼地想要除掉,德仁皇后心思单纯,还以为你是在帮她。可朕知道,你只是因为自己的心魔!”
“朕也知道你,念着你是我亲姐姐,纵容你对朕的后宫多翻插手,德仁皇后是个无辜的,也是个心思纯善的,朕也答应过你,只要你不动皇后,便不会管你。”
“可是今天,你去东宫做什么?!”
荣昌长公主身子一僵,转而又恢复自然,“这天下果然是皇帝的天下,本宫做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本宫是你亲姐姐,当然是向着你的。皇后要给太子选妃,太子如今在朝野很受欢迎,威势都要超过皇帝你了,本宫这是为你好。太子妃的人选,还是要慎重一些。皇帝你忘了吗?你就是娶了皇后这位家世大的贤妻,才有了登上帝位的可能。”
“所以朕叫你不要动皇后!”
荣昌长公主掩面一笑,“皇帝还真是念旧情,对皇后如此,对颐和公主也是如此……本宫知道,本宫都帮了她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动她呢?”
“哼!”皇帝冷哼一声,“把折子给朕。”
荣昌长公主恭敬地将折子递上去,却又补了一句,“皇帝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容易冲动。你扔了折子,不还是要捡回去的吗?只是因为有本宫在,便可以替皇帝捡了这折子,替皇帝分忧啊。”
皇帝心中的烦躁更盛,可他不能发作,因为他这个嫡姐,曾去北离做质,不论如何,都是他亏欠了她。
“是。你一向都是替朕分忧的。”
“那温毓瑶,皇帝记得留意一下,如果真和颐和公主有什么关系,我不会心慈手软。到时候,还希望皇帝不要阻拦。”
“皇姐,你还是不能释怀吗?”
“那皇帝你呢,你释怀了吗?”
皇帝沉默了,他登上这帝位,却没有一日不心焦烦闷,今日更盛。
荣昌长公主莞尔一笑,
“皇帝都没有释怀,我又怎么可能释怀呢?”
“皇帝,今天御书房里伺候的这个婢女,本宫喜欢。”
荣昌长公主指着一旁伺候茶水的婢女说道。那个婢女浑身一抖,“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你喜欢,你就带回府让她伺候你。”皇帝不耐烦道。
“皇帝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让她伺候皇帝你吧。今晚,就让她来侍寝怎么样?”
皇帝语气很差,“你插手后宫还嫌不够,还要管朕临幸谁?”
“我是替皇帝着想。如今太子和乐渊王之间如皇帝所愿,逐渐平衡起来,气氛有些焦灼,皇帝总去柔妃那里,难道不会让太子受委屈吗?若是去皇后那里,柔妃又要去你耳朵边上哭了,皇帝你不心烦吗?”
皇帝沉默许久,像是妥协,“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扑通一声跪地不起,“奴婢叫明和。”
“今晚就你伺候朕。”
“等等。哪个和字?”
“回公主娘娘,是和平的和……”
“啪!”一声,荣昌长公主狠狠扇了明和一巴掌,白嫩的脸颊立刻肿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够了!”皇帝见此,终于无法忍受,“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本宫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荣昌长公主高声大笑起来,“本宫怎么会胡闹?胡闹的一直都是你!皇帝!明和,哈哈哈哈哈!明和,这个和字,犯了颐和公主的名讳,改了,就改成……明离怎么样?”
“来人!”皇帝终于忍无可忍,他一声令下,大殿之中立刻涌上一群侍卫,“荣昌长公主累了,把她带回公主府,好好修养,等到太子和乐渊王选完秀女后再放出来!”
“是。”侍卫们齐刷刷地应下,将荣昌长公主架着带离大殿。
荣昌长公主起初还不配合,疯癫地大声喊道,“皇帝!是你在胡闹啊!皇帝!你胡闹了这么多年,是我替你收拾的烂摊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殿之内终于安静下来,皇帝手里还拿着那个弹劾温家的折子,上面说温家贪腐,他是万万不信的,温家的私产他了解得一清二楚,除了登州的一座宅子和一些铺子银两,就没有别的了。若是贪腐,怎么可能如此穷酸?
反倒是易家,不仅在登州有地宅和商铺,还在津州有宅子和矿洞。
最重要的是这个矿洞。
天然矿石是自然产物,自然要上交朝廷,怎能私自开采?!
易登天在津州开采矿洞,将采出去的矿石卖到北离和大梁,那都是制作火药的原材料,真当他这个皇帝眼瞎了吗?
太子有所动作,皇帝是知道的,沈逸则去了津州,他也是知道的,津州太守与温家成婚,皇帝也是知道的。
温家能不能活,其实不在皇帝,而是在太子。如果太子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他也不配坐这个皇位。皇帝一边发狠地想,一边却又十分矛盾,若是太子将此事办得漂亮,就会更得民心,更有威望,盖过他时,他这个皇帝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