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远离人群的东北角,一对儿男女正在闲聊,可他们的闲聊细看却不一般,只见男子伸手捋着女子的衣裳绸带,身体不断地靠近,那女子欲拒还迎,三进两退,勾的男子欲罢不能。
细看才知,男子正是王家子王物智,而女子,却是温家二姑娘——温容池!
“温姑娘,你不喜欢我吗?”
“王公子绝世才华,我自然心生爱慕,怎会不喜?”温容池面上笑意盈盈,心中却在作呕,王五智身高只有七尺半,相貌也远比不上李诚节,和他相处简直让温容池恶心。可她偏要忍着恶心与他亲近,只为了温毓瑶口中那个管家娘娘的地位。
王家虽是商户,在温容池眼中却也是一块香饽饽,她如今身子破了,虽外人不知,但难保新婚之夜不被看出端倪,这王五智看上去呆傻,自己不过与他说上几句,便神魂颠倒了,温容池觉得,他好拿捏极了。
只要拿住了王五智,还怕拿不下王家的钱财吗?
如今她和李诚节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她在温家的名声也已经坏了,原本大夫人不可能为她谋划的,如今更不可能。
她的命运,只有自己能够把握!想到这里,温容池轻放在王五智袖口处的手抓得更紧了。
王五智感觉到温容池的变化,心中欢喜不已,恨不得立刻吻上她的朱唇。
“王五智!”
王夫人的吼声从身后传来,王五智身子一抖,吓的魂都掉了几分,温容池见他这副懦弱模样,心中更是不耻。
她还没反应过来,王五智便推着她的后背道,“你快藏起来!千万不要被我母亲看到了。”
温容池不愿,她装作扭捏的样子,实则身子纹丝不动,“我总要见过你母亲才是,日后你若娶了我,我是要孝敬婆母的。”
王五智是男人,最爱听花言巧语,花朵一般的姑娘口口声声说着将来要和他一起孝敬母亲,王五智自信心爆棚,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从前从未想过的娶亲一事,如今也在脑海中冒了头,母亲让他娶温家三姑娘,可他瞧着,温家三姑娘彪悍无比,没有半点女徳,更不如温二姑娘这般温柔小意,若是非要娶温家姑娘,他倒是可以娶温家二姑娘。
王夫人快步走来,看见王五智身后还藏了一个娇花,瞬间恼火起来,她上前便拎起王五智的耳朵,教训起来,“我叫你去见见温夫人,你竟然又拈花惹草!外面庄子那些……”
不知怎的,她眼珠子一打弯,瞅见王五智身后那姑娘,竟然是温家二姑娘,王夫人急忙收住了嘴,若是让温家的人知道王五智在外面有十几个通房,那这门婚事才是真的行不通了!
可是王夫人也不是傻子,她立刻就发觉到温容池与王五智之间的氛围不一般,王夫人的脸色拉耷下来,嘴角都落到了下巴。
温容池微低着头,想显得自己恭敬些,没有看到王夫人已经变差的脸色,“王夫人安。”
她行礼有度,身段纤瘦,虽腰身有些圆滚,却也因着少女年轻显得格外有丰韵,王五智看着她对自己母亲恭敬,愈发觉得她合适做自己的妻子,最重要的是,温容池对自己顺从恭敬,日后再把管家大权从母亲那里接过来,他们夫妻二人便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用再受母亲的管束了。
王夫人越想让王五智娶温毓瑶,王五智便愈发地叛逆,偏偏想娶温容池。
王夫人把王五智带走时,他还再三回头,向温容池保证,等回了登州,一定去娶她,要她一定等着。
温容池听了这话,心中却没有多少欢喜,李诚节当初也是这样说的,可结果呢?
她寄希望于王五智,却又不敢完全信他,心情复杂。
不过让她宽心的是,她在公羊长荣那边的运作起了作用,她听说公羊长荣与王五智是青梅竹马,这二人平日里也经常一起吃酒玩乐,公羊长荣对男子总是一副不理不采的模样,唯独对王五智不同,所以温容池猜测,公羊长荣也许喜欢王五智。
所以,她便把温毓瑶可能与王五智定亲一事透露给了她,没想到,公羊长荣果然按耐不住,紧跟着温毓瑶去了人工湖那边!
有公羊长荣牵制住温毓瑶,她才有时间和空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王家的人走后,温容池突然觉得刚刚一直忍着的恶心又犯了上来,她快步走到树旁,撑着树木,便呕了出来,把刚刚席间吃的东西几乎呕了个干净。
这下,她狼狈极了,甚至衣襟前面都弄上了污渍,温容池捂着胸口和腹部,只想远离是非之地,可突然她看到一个行踪鬼鬼祟祟的婢女,正蒙着脸往宋家的后宅里去。温容池心觉不对劲,趁那婢女分心,便跟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那婢女会轻功,温容池本是跟不得上,好在她已经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宋家的其他婢女看见这边有情况,也凑过来两个人。
那人掩着脸,身上尤其是脚边还有湿漉漉的水痕,一看便是假湖过来的。
温容池不客气道,“你去假湖那边干什么?”
温家如今与宋家结亲,宋谦言一早吩咐下去,对待温家的人也要恭恭敬敬,所以宋家的丫鬟都很配合温容池。
“你是谁的丫鬟?怎么不见你主子?”
一连问了几句,那人死不开口,突然直愣愣地倒在地上,吓了温容池一大跳,更可怖的是,竟然有黑血从那人的口中溢出,顺着嘴角流到草地上。
温容池觉得蹊跷,慢慢蹲下,把手伸到那人的鼻息间,竟然断了气!
“死了?”
“啊!”宋家平和,那两个丫鬟也都没见过命案,更不用说,这人是直挺挺地死在她们眼前了,纷纷惊叫出声。
“住口!”
温容池眼尖,发现死人领口的纹样,是连续排布的三角绣纹,她似乎在哪里见过,细细一想,竟然是在易疏桐的贴身婢女那里,曾经一年乞巧节,易疏桐用自己绣的荷包摔在她的脸上,嘲笑她手指粗的拿不住针,就算是乞了巧,天上的娘娘就是想帮,也无能为力。那荷包上便有这样的三角绣纹!而这死者明显是服毒自尽的!
温容池留了个心眼,将三角绣纹撕下一块儿塞进自己的袖口。
她心中衡量了一番,开口道:“今日是宋家和温家的大喜之日,出了这种不详之事,被主子知道,你们都逃不了责罚!”
那两个丫鬟听了,纷纷闭了嘴,又害怕又惊慌。
“你们几个,把这具尸体抬到那边扔到假湖最里面的排水管道里!不许声张!”
宋家的排水管道修建得狭窄,刚好能够容纳得下一人的宽度,直通外面的运河。
丫鬟们听了她的话,纷纷照做,只是,她们刚把尸体塞了进去,却觉得背后有人一推,二人先后掉进了管道!
先掉进去的那个本想往外爬,谁知紧接着掉下来的第二个,直接压在她的脸上,把她压进了水中,无法呼吸,那丫鬟挣扎了几下,口中冒出一串气泡,和自尽的死者一起没了动静。
而后面这个,还奋力挣扎,想要踩着下面的人爬上去,温容池从岸上找了个大石头,一石砸在她头上,将人砸晕了过去。
温容池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又用假湖里的水洗去了身前呕吐的污渍,端着走回席间,经过王五智时,她还微微一笑,又勾的王五智神志不清,王夫人有所察觉,剜了温容池的背影一眼,又用力敲了敲王五智的头。
而宋家假湖那边,无人看见的排水口处,时不时冒上来一阵气泡,慢慢没了声响,终于也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