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便听皇后幽幽开口:“本宫虽打心底喜爱你,但你似乎对宫中礼仪并不熟悉。
不如这样,你这几日留在宫中,一来多陪陪本宫;二来,本宫替你请个教养嬷嬷,教一教宫中礼仪。毕竟你代表的,是皇室的颜面。”
江辞雪眉心拧起,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正思索如何接话,陆锦渊便冷声替她回绝:“学礼仪就不必了,儿臣一年来不了几次,不会总碍您的眼。
如今安也请了,茶也敬了,若无旁事,儿臣就先告退。”
“放肆!”皇帝厉喝道,“你也知道自已不常进宫,好不容易来了回,扔下几句话就急着走,朕是不是太纵着你了?你瞧瞧自已现在像什么样子!”
天子发怒,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皇后抬手轻搭上皇帝手背,安抚道:“陛下,别动怒,渊儿好不容易来一趟。再说了,亲父子哪有隔夜仇。”
话尾的三个字,她特意用了重音。
见皇帝眉峰蹙起,便知他是忆起了往事,继续道:
“陛下,想一想当初渊儿一身伤病风尘仆仆回京时,你对他的期望,不是只愿他往后平安顺遂便足矣吗,他现在这样轻松自在有何不好?”
皇帝闻言,眉头拧得更紧。
他并不糊涂,老四和太子的明争暗斗他也看在眼中。
可他如今身强体健正值壮年,且还寻到了长生之法,那两个不孝子却已在谋划继位,他岂能轻易如他们的愿?
放眼当下,只有自已这个三儿子有能力与其制衡,他正找机会让他重回朝堂。
皇后这番话,几乎在明晃晃提醒他,老三曾经是个罪人,就算想重新任用他,也得掂量掂量。
亏他今日见皇后早早来养心殿,与他心照不宣一同等候,还以为二人时隔多年,又生出如初见时那一点心有灵犀的意味来。
结果却是怀着这样的阴暗心思!
相较之下,兰妃昨日所言,句句透着对陆锦渊的真心关切。
思及至此,虽有皇后煽风点火,但他心态却愈发平和。
尤其瞧见亲儿子身子骨甚至还不如他好,心里的愧疚几近达到顶峰。
他语气放缓,对陆锦渊道:“身子不舒服便回去好好休养,你们今日还要回门,去大盈库挑些好礼,带给宁远侯。”
陆锦渊淡淡应道:“儿臣知晓,先行告退。”
说完拉着江辞雪走出养心殿。
皇后一时没反应过来:皇上怎么非但没动怒,反而还准许他们去自已的私库?
她本以为自已足够了解皇帝,毕竟今早这对新婚夫妇确实如她所料一般,被皇帝传召入宫了。
但之后事情的走向,却与她所想大相径庭,她又觉自已看不透了。
见皇帝已经起身,她慌忙拉住他衣袖,想问个仔细,却被一把甩开。
皇帝毫不留恋地走了,她盯着那道无情的背影,心中怨恨几乎喷薄而出。
他不是很在意那个半死不活的儿子吗?好,那她就毁了他!
虽然出了养心殿,但江辞雪心头萦绕的压抑之感还是没有消退。
陆锦渊见她仍神情紧绷,便以一种轻松的口吻问她:
“方才在殿内,你行事都是看我眼色来的,知道这叫什么吗?”
江辞雪认真思索片刻,不太确定地问:“狐假虎威?”
陆锦渊低笑:“这叫夫唱妇随。”
江辞雪顿时表情复杂,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但也确实被他这调笑话转移了注意力。
“皇上让去大盈库挑礼品,我们真要去?”
陆锦渊点头:“在此之前,先去趟蕙兰宫。”
江辞雪一听这宫殿的名字,便猜出了大半:“去见兰妃娘娘?”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