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只有皇帝一人,江辞雪是想跪拜行礼的,但陆锦渊实在没那个意思。
一旦察觉到她要跪下去,就掌心施力,将她攥得很痛。
江辞雪忍不住带着怨气瞪他,但陆锦渊视而不见。
皇帝时隔几日,再次看到自已的三儿子与新婚妻子恩爱有加,深感欣慰,因此也未细究礼节,只沉声道:
“若是无事,你们是想不起来看朕的,这次又有何事求朕?”
陆锦渊淡声道:“儿臣此次来,是想替阿雪讨个公道。”
皇帝面露不解,“什么公道?”
江辞雪接着他的话道:“父皇,此事说起来,还与郡主有关。”
被点名的萧婉浑身一僵,慌忙跪了下去,一脸惊恐地看向皇帝,“陛下,婉儿、婉儿并未作出出格之事,还请陛下明察。”
皇帝眉峰微蹙,“朕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先认起错来了?”
又看向江辞雪:“你仔细讲讲。”
江辞雪道:“郡主怀疑学堂之中有西疆探子,借书信暗传情报,因此将她发现的一封书信当众念了出来,供大家论断。
可后来却发现这封书信是郡主所写,还在信中提及她已嫁为人妇。臣媳以为,小辈的终身大事,需经得长辈应允。可臣媳从未听闻郡主成过亲,因此斗胆来向父皇求证。”
萧婉气得哭喊:“你血口喷人!本郡主从未写过那样一封书信!”
又膝行几步到皇帝跟前,哀求道:“陛下,你要相信婉儿,婉儿已跟随姑姑多年,受她影响颇深,绝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都是平南王妃她、她诬陷婉儿。”
皇帝眉宇间生出几分不耐,“你说她诬陷你,那便拿出证据。”
“证据……”萧婉一滞,证据本应是江辞雪写给崔林的那封情书,可现下却不知所踪。
江辞雪总算挣开了陆锦渊的钳制,掏出那封署了萧婉名字的书信,“父皇,臣媳有证据。”
刘全立即上前,接过书信呈给皇帝。
皇帝看了几眼,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对刘全道:“去将皇后请来,让她看看她教出的好侄女,做了何等不知廉耻之事!”
萧婉一霎面如死灰,又一时想不出对策,只能寄希望于皇后。
毕竟自已的父亲是国舅公的救命恩人,皇后念及这份恩情,也定会保全她的。
等待皇后到来的间隙,又陆续来了很多人。
陆姝妍是最先听到风声的,不待太监禀报就径直闯了进来,看着殿中这一幕惊得张大嘴巴。
紧随其后的是瑞王陆锦逸,上次被罚抄书后,他被迫安静了几日,但听闻陆锦渊再次进宫,连忙又赶了过来。
江辞雪见有分量的人物差不多都已到场,回头望向地上跪着的萧婉,嘴角微微上扬。
萧婉屡次作妖,无非是仗着有皇后这座靠山。
但皇后所出的儿子如今是东宫之主,她为何还要冒险保全萧婉这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萧婉实际上能仰仗的,只有各路男人对她的垂怜和虚情假意。
那她就让她失去这一切。
片刻后,皇后终于由宫人搀着缓缓行来,见众人皆是站着,只有萧婉跪在地上啜泣,脸色不由沉了几分。
不待她行礼,皇帝就朝她勾了勾手,“皇后,你来看看你那侄女都做了些什么。”
皇后轻步上前,将那书信从头看到尾,神情未显一丝端倪,对皇帝道:“陛下,婉儿知书达理,断然写不出这等污言秽语,依臣妾之见,是有人陷害婉儿。”
萧婉心中一喜,忙附和道:“对对,陛下,姑姑最是懂我,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与别的男子私定终身啊!”
江辞雪冷哼了声,从容不迫道:“书信一事,当时是郡主主动提及,学堂的学子都是证人。
如果有人要害你,那该是由害你之人揭穿此事才对,怎么郡主还上赶着授人以柄呢?”
“我……”萧婉一时无法反驳,梗着脖子嘴硬道,“总之那封书信,就不是本郡主所写!”
“若非郡主所写,那西疆探子为何在信尾故意留了郡主的名?想来只能是因为郡主与那人有私情了。因此郡主此举,有通敌叛国之嫌。”
萧婉浑身猛地一抖,没想到事情怎么就上升到她通敌叛国的程度了。
陆锦渊五年前因此罪遭受了什么,她可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一个皇子尚且险些未逃过死罪,更何况她一个外人?
眼见着皇帝已在暴怒边缘,萧婉慌忙再次叩首,语无伦次道:
“陛下,那封书信……是、是婉儿所写,婉儿擅自向同窗书信传情,言辞放浪无羁,婉儿、婉儿知错。”
她咬牙认下这个和通敌叛国相比,轻了不止一星半点的罪名。
江辞雪这个贱人真是狡猾,竟又将她牵着鼻子走!
书信一事,她无论认与不认,都捞不到半点好处,甚至还要付出惨痛代价。
但比起性命,名声根本不值一提!
皇后恨铁不成钢地凝了她一眼。
这个不成气候的东西!仅被江辞雪三言两语就扰乱了心神。
皇帝厉声质问:“那你为何在信中所言,已嫁做人妇?”
萧婉咬牙倒吸一口凉气,惨白着脸答道:“是、是婉儿为寻求崔林关注,故意夸大其词。”
皇帝看向皇后,“皇后,你还有何话可说?”
皇后恭顺道:“臣妾教导无方,无可辩驳。但念及婉儿初犯,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皇帝神色稍有缓和,再次看向江辞雪:“人是你带来的,事情也是你揭穿的,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江辞雪低头思索。
皇后方才为萧婉开脱的举动,有些出乎她意料,但一国之后既然开了这个口,皇帝定会给她几分薄面,因此对萧婉的处罚不会太重。
反正她无论说什么,都会有人同她讨价还价,她干脆顶格给萧婉定罪。
思及至此,她开口道:“萧婉为臣子之时,言行轻浮,有失体统;为学子之时,不尊礼制,藐视师威。臣媳认为,应收回其郡主封号,以示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