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奉安就像满城被泼上了浓重的水彩,满目都是橘红金黄的枫叶,层层叠叠,美不胜收。尤其是奉安周边的名胜景区,万安山,则更以秋景闻名于全国,有着“秋高天一色、枫叶万里红”的美誉,万亩枫林,被中外游客称为“上帝的调色盘”。
十月三日,奉安万安山东侧露营区。
李清朝和王适正在搭建天幕帐篷、王薇则和李父一起放置画具和摆放用品,远远看去,就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听说你很爱画画?”李父好奇地问道,“都会画什么画呢?”
“只自学过一些素描和水彩。”王薇一边说,一边展开颜料,支好画架,甚至贴心地准备好了笔洗和画盘。
经过两天的相处,王薇已经和李父成为了“书画友”。李父钟爱绘画书法,尤其以没骨和写意为最爱,并擅长写曹全碑隶书。初见时,王薇就震惊于李父那一手精美绝伦的《陋室铭》,其波折飞动、左右伸展都将近于完美。
这是她梦想中的完美父亲,心里也暗自伤感到,这恐怕也是妈妈嘴中,所谓的灵魂伴侣。正想到这里,远处传来了李母标志性的大嗓门,“清朝清朝!哈哈哈哈~~你看谁来了?”
听到此声,李父直接放下了手里的毛笔,迎向李母,嘴里还念叨着:“你看看你!本来腰就不好,还拿这么多东西!李清朝,还不快过来帮忙!”
“来了来了!”李清朝刚搭好天幕,就一路小跑着过来。接过母亲手里的东西后,看向来人,大声喊到:“嗨!你们怎么来啦??”
迎面走来五六人,两个小伙子人高马大的走在最前面。一位是属于传统北方男人的标准长相,四方脸,粗黑的眉毛,憨厚傻气的双眼;另一个则完全是瓜子脸,白皙透红的皮肤,却带有男生独有的剑眉星目。后面还跟着好几位中青年,一行人说说笑笑,手里拉着露营车。
“嗨!好久不见啊!两位!”一见面,李清朝就给了两人一人一下“标志性掌法”,随即三个人却乐成了一团,欢笑声透过层峦叠嶂的枫林,传递到风一样的云海中去了。
李清朝热情地互相介绍着王薇姐弟和二人组:“这是我江明的好朋友,王薇和弟弟王适。”
“这是我奉安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张涛和刘静。他们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啦!”说罢,热情地一手搂过张涛,一手搂过刘静,好一个左拥右抱,三人和谐。
这场面却吓坏了王薇,她从小被教育男女授受不亲,不可肢体接触。好女孩更是要与男生保持距离,不可亲近。初中时,一个男生抱了她一下,害得整整一周都没有睡好,总担心自已变成一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
如果说上一次是突发情况,这一次则完全是李清朝主动和两个男生亲近。正当王薇发愣时,王适走过来颇老成感叹道:“姐,清朝姐人是真好啊!也是真幸福!”
王薇不假思索地问出了自已的疑惑:“为什么呢?小适,她为什么能这么不顾及女孩子的名声?而且~~却不惹人反感。她不担心别人的眼光吗?不害怕吗?”
王适拍拍姐姐肩膀:“姐~~你就是跟妈呆一起太久了,变傻了。人又不是菩萨,怎么能一板一眼地活着,凡事总要拿个尺子来量。像这样不管不顾、肆意潇洒的过一生,多好啊!”
王薇转头看向李父,其正在和李母一起收拾烧烤食材。李母一边洗菜一边把水花往李父脸上洒去,李父则嘻嘻哈哈地躲避着,两个年过半百的人竟像孩童一样打闹。李父顿时和之前沉心静气、挥斥方遒的气质截然相反,俨然一副没长大的孩子样。
人究竟有多少面?有多少个自已?到底哪一面才是正确答案?
远处的枫林被阳光镶上了一层金边,映照着河边红叶闪闪发光。袅袅垂野,与天地苍穹融为一体。近处的人儿笑声回荡在山谷里,久别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莫过于此。
“来!为我们今天的重逢和相遇干杯!”张涛率先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同时感谢叔叔阿姨们的热情款待!”
“你可拉倒吧。我都去江明三年了,你说你每年都来,最后丫的一次都没来看过我!”李清朝一把拍在他肩膀上,“现在还在这儿喝上啦!”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纯属一嘴炮,从小到大,有哪件事他是靠谱的。”刘静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念念叨叨,“也就我,我才惦记你,给你寄过多少次好吃的?酸菜肉肠,你呢?给过我几次?还有你个张涛,五年前你跟我说~~~”
“停停!”张涛赶紧打断他,“你一个大老爷们,长得白白净净也就算了,偏这股叨叨劲赶上我妈了。你这会不会喜欢男人呀?”
瞬间飞过来一个橘子砸到张涛脸上,对面是叉着腰骂街的刘静:“你TM才喜欢男人呢!我,刘静,是正儿八经、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小王适坐在清朝旁边,吓得只往清朝身后躲,不知所措。李清朝护在王适身前,大声说道:“你们两个累不累啊!从小打到大,好的时候像穿一条裤子似的,不好的时候活像两只斗鸡眼。”
“我曾经听说,好朋友就是彼此两肋插刀,但是没事的时候,插彼此两刀。清朝姐,就是这样吗?”身后的王适怯生生地说道。
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张涛笑得直接摔坐在地上,刘静则连腰都直不起来。连一向自持的王薇都喷出了一口水,长辈们都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李清朝捏了捏王适的小脸蛋,眼里都是笑意:“小王适,你咋这么可爱呢?”
王适第一次被女生动手动脚,又离得如此之近。他能闻到李清朝身上那甜甜的蜜橘味,竟一下子脸红起来,舌头像被粘住,只能支支吾吾:“我~~我~~”
“你们这些皮猴啊!真是一见面就掐,不见面又惦记彼此,还真跟这小伙子说的一模一样!”张母和李母深深地表示赞同。
快乐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很快就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王薇和李父一起在画画,张涛和刘静已经喝的不省人事,长辈们则在一起八卦着谁家的孩子,哪家的亲事。
李清朝坐在河边,遥看对面残阳如血,枫叶正红。
王适本来在帮忙收拾,一转头,看到就是这副景象。在夕阳下,李清朝像一副精致的雕像,一动不动,整个人都洒满了光辉。
王适内心一动,不自觉地走了过去,坐在旁边问道:“清朝姐,你怎么啦?”
“没怎么,我只是突然有点伤感。你看,这么漂亮的夕阳,马上就要落下去了。这么快乐的一天,马上也要结束了。”
王适听到这句话,心里也感觉涨涨的不舒服。他望着远处的风景,说道:“可能人生就是这样的,我们看过黄昏才会想追逐黎明。但存在过的快乐始终存在,正如日落归山海,梦中有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