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江欲干这些也是有自已的原因的……看什么,真不是在狡辩。
不过是觉得相较于赵桢而言,尚易带来的机会要大的多。
任务是调查晚会,那么越接近上层的信息,价值越大。
但问题就出在江欲对这群商人们的了解上——尚易用行动说明了什么叫阴险狡诈。
他把江欲带到会场侧面一个偏僻的小厅内,里面没有开灯,看起来特别适合行一些卡审之事。
尚易把门锁上了。
“……”
这个时候事情好像还尽在江欲掌握之内……直到开关响动,灯光乍亮,十几个金丝笼子摆在他眼前。
那是一种别样的震撼。
笼子是倒吊在天花板上的,瘦长苍白的胳膊或小腿耷拉在边沿,姿态不尽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近乎赤身裸体。
挑距离江欲最近的那一个说吧,那人垂着头,蜷缩在笼子角落,大大小小的淤青遍布全身,一头乌发却长而柔顺,就算遭受了饥饿之苦,面部有些凹陷,仍然掩不住优越的骨相。
要是按时饮食,体态再丰腴一点,一定是个美人。
“哎。”
尚易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与此同时,厅内的气温骤降。
“真可惜……”
年轻男人缓缓走动,站在笼子下,笑容阴沉:“还以为你也能成为这里的一员呢。”
滴滴.
墙壁两侧的摄像头接收到命令,尽职尽责地开始录制。
“不过没关系,”尚易手指一动,“换一种方式,也不是不能玩儿。”
“像你这种资质的,就算是挣扎到死,也很具有观赏性。”
“哇。”
地面上直直刺出一道冰刃,女人将头发挽起,不见半分方才的怯懦。她长腿一踩,又是一道冰刃拔地而起!
“你大可以试试看。”
尚易反应还算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转换了位置。
接着,两种精神域相互碰撞,迸发出巨大的一声响。
悬挂在半空中的笼子剧烈晃动,里面的人动了动脑袋,一阵躁动,目光疯狂游弋。
“奥。”尚易收起惊愕,拍了拍身上的灰,抹去脸颊上渗出的血珠,“公家的人啊。”
“那可就更好办了——”
等等.
江欲察觉到不对,话还没说出口,一个巨影笔直砸下!
噗呲——
骇人的血肉撕裂声。
有那么几滴液体溅到了女人身上,和花香混在一起,狰狞凄美,将女人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愈发妖艳。
血水混着寒气,重重打落在地面上。
“……”
四周先是死寂,随后如泄洪般热闹起来。
悬挂在空中的笼子疯狂晃动,惊叹声和啜泣声不绝于耳。
“他死了……”
“他真的死了……”
“放我出去,求求你,别杀我,你要我怎么样都行!”
“我还有妹妹要养呢……求求你,放了我吧……”
“救命啊——杀人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
“看。”
尚易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遥控器,“尊敬的首席大人,您当然可以直接动手杀了我——如果您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
笼子们又是一阵剧烈晃动。
“首席?”
“帝国派人来救我们了?!他们终于来了?!”
“哈哈哈哈哈,我终于要得救了!”
“……”
听着那些哀求,尚易的笑容愈发明显。
——换成一个普通人他还没什么把握,可如果是最高署这群道德标杆们的话,简直易如反掌。
而反观江欲,神色微凝着,看起来倒没刚才那么轻松了。
“一分钟,一条命。”
尚易又添了一把火。
江欲闻言半抬了下眸:“……什么意思?”
“您可能不太清楚时间对于商人的意义,”尚易道,“别人我不清楚,但在尚氏集团里,每一分钟进账的数目,都够买这些人的一条命。”
他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
“对了,奉劝您别动什么歪心思——笼子可不止掉落这么一个设定,还有高压电。”
江欲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那个可比高空抛物来得刺激。”尚易顿了顿,目光朝摄像头处游移,像是在征询意见,“快点选吧,首席大人,后边几位可都在看着呢……”
***
“唔!”
青年跪地的瞬间,额头上就冒了一层汗。
尚易当然不是几句口头承诺能应付得了的……针剂只打了一半,江欲的身上就开始疼。
那真是一种相当新奇的体验……疼痛最先从脖颈开始,再到胳膊、腰腹、小腿……最后连脑瓜子都在嗡嗡作响,全身的血管好像都要炸了似的。
意识模糊间,江欲好像听到了一声剧烈的响动,紧接着,浩大的威压砸下来,带着熟悉的烈酒味道。
来的还挺快嘛。
就是不知道那么多层身份校验,那家伙是怎么过来的……
啊,好困啊。
漫天的困意里,江欲闭上了眼睛。
***
滴——
滴——
滴——
咔嚓.
病房门合上。
没了窗台那几缕阳光,男人全身掩在黑暗里,显得有些憔悴。
“您这也两天没合眼了,歇歇吧……”
看清男人的神色后,护士小姐的声音一点点小了。
“谢谢。”男人朝她微微颔首,转而询问起刚过来的白大褂,“怎么样?”
青年医生目露鄙夷:“你知道你现在身上有一股什么味道吗?”
还没等男人回答,青年就先一步答道,“死人味儿。”
“你能懂吗?”他比划了一下,“今天晚上进锅炉炼化、明天面朝大海(吸气)——”
“(吐气)一吹全是渣。”
祁尘:“……”
“我呢,还是建议你去床上躺一会儿养点活气出来,省的我被污蔑给患者配冥婚。”
“他没事?”
医生:“……”
重点在这里吗?
青年抿着嘴,一副吃了屎的模样,“我迟早给精神科那边加个恋爱脑诊断部门出来。”
那就是病,得治。
“行了,别那么看着我,又不是我派的任务。”青年耸了耸肩,“他的生命体征看起来很稳定,没什么大事。”
“……”
“怎么,你还不信?”
青年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信我还是信那群人?”
祁尘朝病房看了一眼:“我……”
“算了算了,这种问题没有意义——那群人说的也没什么大错,要是换成普通人,这种剂量的药物确实凶多吉少,但这事儿好就好在,那位并不是‘普通人’。”
“因为一些……原因,他的体质异于常人,能够反噬药物,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祁尘扣在栏杆上的手紧了紧。
一些原因?
哪些原因会让人产生那么强悍的抗性,连烈性药都能反噬?
“这是好事儿,不要那么仇大苦深的。”
“不过还有一点需要跟你说清楚,”青年斟酌着,“他的适应能力来自于回溯,机体面对重大威胁会先进行自我封闭,再进行反噬,最后应该会维持在某一个平衡点重新生长。”
“这就是说,他或许会倒回某个年龄阶段,还可能失去一部分记忆——呃不过这些都不一定,你也不用太担心,按照推测,他长回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嗯。”
祁尘终于发话了,“我知道了,谢谢。还有别的吗?”
“……”青年医生看着他,忽而失语,只是摇了摇头。
祁尘的肩线下移了些许。
没有就好……
他的爱人最多不过是重头来过,而他可以等。
等不到花开就等蝉鸣,等不到秋收也可以等冬雪。
你看,这个时候寿数长的优点就明显起来了,不是吗?
***
江欲醒来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新历233年,秋。
下了一场雨,街道上到处是火红色的叶子。
凉丝丝的风顺着窗户缝隙钻入,恰好中和了一室的焦灼。
仪器依旧在滴滴答答地响着,病床上,安静许久的少年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片刻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