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篇为作者原计划内篇目，先放出来，以免作者写着写着写忘了（其实已经忘过一次了）】
【2.《报应》系列只是被调整到了本篇后，并不只有一章】
【3.本篇时间线:228年（035 “许愿”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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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城，因其深厚的历史文化渊源，常年居于国民推荐旅游榜榜首。
位置紧邻边庭。
所以，在辅助战地胜利之后，江欲理所应当地来了这里。
不得不说，这里真的很适合养老，雕梁画栋、曲水映带，城中居民往来多为步行，谈及尘嚣，也不过是偶有车马穿梭其中。
就连居民出入往来、城内所售衣物，大都是锦缎长袖、束腰系发。
恰巧江欲的衣服在战场上多有损耗，他索性入乡随俗，也购置了几身当地的衣服穿在身上。
A城的酒店更像是民宿，即便是中心最繁华的醉楼，外周也都圈出来一片地当做庭院。
江欲向来不委屈自已——这人丝毫没有已经在战场上捐过巨款的自觉，进了醉楼大门就告知前台，自已要住带花园的房间。
……于是途经此地的许多人都惊喜地发现，中央大街东南角的院子里，住进了一位“神仙”。
不说虚的，那位眉眼恣肆，宽袍窄腰，过肩的黑发①被随意圈起，挽在一侧的颈窝里，背靠庭院摇椅、垂眸览卷的模样慵懒、又带着几分神性。
配上那一身素白的衣裳，就好像天边的月亮。
不过他毕竟身处“人间”，“人间”嘛，总不乏有胆大的上前攀谈——去是有点忐忑地去，回是红着脸回。
他实在太能蛊惑人心。
说话的音量不大，音色清冽，交谈的间隙里会时不时弯一下眼睛，让人频频忘言。
不过江欲正有此意。
他发现只要遇到自已不想答或者懒得答的问题，只要笑一下，就能很轻易地揭过话题。
这一招在此地几乎百试不厌。
那在座的也都注意到了:“几乎”。
既然基因有那——么多种组合方式，最终人的组合只会较之更甚。
不是说A城到九月上旬会有丰收节嘛？
哇，那个人多的……
一般都用堵车形容交通对吧？
A城不，A城得用堵人。
写实派的那种堵。
凡是开车来的朋友们，除非特别有钱走VIP通道，否则每小时行进的路程没有当地蜗牛爬一分钟来的长。
想欣赏丰收节的江欲就是在这样一种事态下躲回了自已那间屋子。
——以前人少了还好说，人一旦多了，照着他那小院子围一个大圈，个个伸脖子垫脚往里面瞅，
显得他像个什么珍稀动物。
对此，江欲只能说:
当景点参观不是不可以——但你们掏钱了吗？
***
江欲不乐意出门后，附近的人流能稍微减少一些。
但还是免不了碰见几个消息闭塞神经大条的。
其中最傻缺的一个，能扒在外面栏杆大喊:“月亮神女——!!!”
“你出来吧神女，不要害羞啊!”
江欲本来正在泡茶的。
“您听见了吗，住在101房的神女大人！”
闻言，他直接手一抖，连包装一起扔进了杯子里。
前面几声他还能骗骗自已，后边这个报房号，他实在无法忽视！！！
他瞥了一眼和茶包同归于尽的杯子，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去掀了帘子，出了门。
外面日头正盛，淋漓地洒在那一袭白衣上，让人移不开眼。
吸气声、惊叹声、谈笑声错杂地响起来，人潮汹涌。
他靠过来的时候，人群自动为他散开一角。
他伏在楠木围栏上，手撑着下巴，兴味里带着顽劣:
“刚刚那句神女，谁喊的？”
人群瞬间安静，许多人流露出幸灾乐祸，眼神朝着一个方向游移。
他跟着看过去，锁定了对象之后，眸色一下子变得温柔。
“你，”江欲伸出指头点了点，“是你么？”
“放心，不会骂你的~”
被他指着的少年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左看看右看看，竟然从身侧硬生生扯过来一个人:“不、不是我……是他!”
替罪羊:“……”
替罪羊先生同样穿着当地的服饰，深蓝色搭配金色云纹……虽然半掩着面，但仍然能显出几分肃杀的气质来。
“你喊的？”
江欲是不着急拆穿的，他更喜欢看戏。
替罪羊先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抱歉。”
他解释，“我的人。”
江欲噢↑了一声，目光越过男人，落在他身后:“还是个小O呢……”
“谁？！我、我吗？！”
男生探出头，眼睛瞪大，“我才不是O，我是正儿八经的Alpha！”
“啊~”江欲点头，尾调拉长，“AA恋啊，还挺狂野。”
男生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呢！这是我队长！”
“奥，队长。”
江欲复述了一遍，“队长嘛~我相信你。”
男生:“……”
男生看起来要急，刚上前一步又被“队长”挡了回去。
江欲泛滥着笑的眸子就那样和男人对上。
“……”
很奇特，江欲上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眼睛，还是在病床前。
——江绮的视线明明落在空无一物的窗棂上，却倒映出千种不一样的景色来；
面前这个人的“漂亮”之处和江绮不完全相同……那双眼睛也像镜子，只不过倒映出来的是人影。
两者本来没什么内容上的联系，但江欲莫名就起了点兴趣。所以，当那个人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他笑着问了一句:
“为什么？”
那人看着他，沉默良久后答:
“赔罪。”
手底下人的冒犯了，领头的理应赔罪。
“是么？”
但你的眼睛，好像说的不是这句话？
又或者，不只是这句话？
“那好吧，怎么安排？”
江欲说完以后，围观的人群开始躁动。
这可是网上大火的景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性别上出了点问题，但能带在身边总归是特有排面的。
“哎，我也能请吃饭啊，看我！我我我！”
“我知道一家馆子，绝对比他带你去的那家好！”
“我能直接转钱！咱不玩虚的！”
“嗐，吃饭算什么啊，我这边能送车！保证是豪车！”
“送你个美女，要不要啊？”
“……”
某个瞬间，人群突然集体静默下来。
有的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有的捂着胸口弯腰下蹲……还有一部分，即便没什么明显的反应，额上也都渗出了一层汗。
男人身侧的几位，更是齐刷刷瞪大了眼睛。
“长……呃，队长队长！别冲动别冲动！”
“这个，不合适的啊队长，不能这么整……”
然而男人却对那些声音置若罔闻。
他只是看着栏杆上的人，眸光沉静。
青年神色生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栏杆，仿佛丝毫不受威压的影响:“这位……先生，您现在这是？”
男人波澜不惊道:“强买强卖。”
江欲又弯了眼。
他略微直起身，撑着栏杆借力，直接翻了过去。
衣带在空中飘飞，宛若一丛正在盛放的牡丹。
“走吧。”他说，“去看看。”
去看看你眼里的世界。
***
“你总看我干什么？爱上了？”
“我——没、没有！”
频频偷看被发现，男生再次涨红了脸。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我……”
视野再次被男人占据。
“你好看。”他说。
“啊这样，”江欲点了点头，“那我知道。”
被挡住的男生:“……”
怎么偏偏长了嘴。
“到了。”
江欲扫了一眼地方，还挺满意的。
早听说城南有一家店，做的是当地传统小吃，味道本身不错，店长又对园林艺术相当感兴趣……这地方现在成了很多网红的打卡地。
江欲听过却没吃过的原因也很简单——懒得排队。
平时人就很多，更别提丰收节庆期间了。
然而男人连步子都没停一下，径自去了前台。
“你们有预约？”
江欲以前不乐意排队，现在依旧不乐意。
要排队他就跑。
“没有……”男生含糊道，“反正你就去吃就行了。”
江欲:?
就是霸王餐也得排队吧？
没过多久，从店里跑出来一个模样有些精明的矮个男人，扬着一脸笑:“您几位就是贵宾对吧？快快快，请进，包厢已经准备好了！”
江欲更好奇了。
***
贵宾席，就连位置都讲究得很。
隔着玻璃窗子，恰好能赏得墙外荡漾绿水、漫天锦霞。
猝然有一纹迭起，细辨了才能辨得一尾红鲤。
***
丰收节，顾名思义，为庆祝硕足仓廪而来。
按照旧习，夜晚是会放灯的。
近些年来，为了提倡节俭，居民们改放灯为明灯。
至于要入湖祈愿的花灯，则是遇水三天自主降解的高档玩意儿。
随便寻一个高点的楼阁，待到日暮时分，可得见簇簇灯火依次亮起的景色。
城中央的醉楼最先开始点灯，一亮就是满树春花。
再以此为令，灯火从城内传至城外，直到城墙上事先挂好的灯笼也一串儿亮起……交相辉映，燃及天明。
“哇!”
“哈哈，我就说是从醉楼开始亮的吧？”
“我赢了，给钱！”
“不给，没钱！”
“你是不是想打架？！”
“有本事你就来——哎打不着打不着~”
“……”
A城当地有酿造古酒的习惯——好喝倒是挺好喝的，就是劲儿有点大。
详见江欲身边这几个小孩儿。
平时江欲是不喜欢和这么多喇叭待在一起的，不过今天——可能也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听着那些声响，居然不觉得吵嚷。
目光所及之处，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他借着那点醉意开口:
“还没问你的名字。”
“……”身侧，另一个尚且清醒的人顿了下，动了动唇，“尘。”
“灰尘的尘。”
“奥。”江欲说，“尘世的尘。”
尘安静了须臾，“你呢？”
“和你挺像，叫欲，欲望的欲。”
“嗯，古义里的希望。”
“……”
江欲看了他一眼，沉沉地笑起来:“意思是我们还挺有缘？”
前人之遗迹，后人之希冀。
“嗯。”
***
饭吃完了，小孩儿们吵着要放灯。
“你去么？”
“嗯？可以啊。”
江欲本来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事实证明，他也没跟错，后边的事儿也实在是精彩——
五个小孩儿数灯数出五个不一样的结果，还都是错的；
但他们都觉得自已是对的，相互打闹的时候差点把一个踹下湖去；
动不动就上猪肝色的少年扒着路边的灯不撒手，非说这是他女朋友，更可笑的是，另外几个还要跟他抢；
江欲问他，路边那么多灯，怎么就看上了这个呢？
少年一边抱着灯不撒手，一边说爱人火热的灵魂，只有他自已才懂……
江欲一路笑到了湖边。
能看得出来，好几个瞬间里，领头那位都想骂人。
不过可能是顾及到江欲在，最终还是没能骂得出来。
等到了湖边，每个小孩儿一个，把灯放下去之后，尘的神色才缓和……呃，如果猪肝少年不来找他的话是这样。
“长、长官！这是你的灯！”
少年嘿嘿嘿地笑着，把一盏莲花端了过来。
尘:“……”
男人吐出一口气:“我不是说不放吗？”
少年挠挠头:“不好意思长官，我数错了！”
尘:“……”
少年:“哎呀长官你就放一个嘛~买都买了！”
男人摁了摁太阳穴，视线刚挪动，江欲就已经摆手拒绝了:“我不信这个，别找我奥。”
少年又凑过来了:“他也不放……那怎么办啊长官？”
“……”还能怎么办，长官自已放呗。
***
那个人不信这些东西，长官一直以来也是不信的。
但当那一苗子火被流水揽入怀中的时候，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或许是受周围那些声音的影响吧。
他没有闭眼，也没有双手合十，只是看着那盏灯漂远，娴熟地念起念过无数遍的话②。
今年会比前十年的每一年都多一次。
也比前十年的每一次都要开心一点。
还是挺有差别的，在他们共同谈起希望的时候。
——月亮总记挂着人间，而他记挂的是月亮。
——
——
①长发:战后修缮工作太忙，这个人懒得剪。
②百岁:属于念叨顺口了忘了改，这个人在听闻252高龄的当天就悄悄地把百换成了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