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质疑的声音,在围观到著名写字楼被轰出一个洞时戛然而止。
直播画面里,女人架着炮筒,不动如山。
而反观站在她对面的矮小男人,此时浑身抖如糠筛。
地板上缓缓积出混浊的水泊,隐隐有排泄物的难闻味道逸散。
“你……”男人颤抖着抬起胳膊,指着女人,“你……你他妈疯了!”
那颗带着高温的炮弹几乎是贴着男人的脸颊过去的,爆裂出来的玻璃碎片溅了男人一身。
然而女人再度扬起一个笑容,灿烂明媚,带着顽劣。
“哈?”
咔嚓一声,炮筒重新上膛。
大炮瞄准了男人,她疑惑歪头,神情无辜:“你是今天才认识我吗?不应该啊。”
“你!你别冲动!”
男人声嘶力竭地喊着。
女人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微微颔首,对着颈侧的微型摄像头,极其耐心地开口:
“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们,大家好。”
“我是乔意,现在是一个普通的自由公民。”
“我最近会发布一首歌曲,该歌曲的所有内容均系我个人创作,欢迎大家前来收听。”
“这首歌的名字叫做——”
她偏了偏头,让有些凌乱的发丝顺着风飘回出场时的体面状态,红唇轻启:
“野玫瑰。”
#玫瑰自愿生出荆棘,用于锯碎囚禁它的牢笼#.
……
“您好,您就是《我们的快乐生活》节目组导演吗?”
“嗯,是。”
“好的。”
身穿制服的小哥正在跟导演交涉,“我们是最高署的警员……”
“哦,你好,我是最高署的常驻首席。”
警员:“……”
横插一脚挤入对话的江首席眉眼弯弯,振振有词的:“我的处理建议是,把主要涉案人员带走审问,节目组继续拍摄。”
江欲身后的导演猛然抬起头。
——他未从见过如此伟岸的人!
两个警员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清了清嗓子:“那个,江首席,不是我们不给您面子,只不过这些事务一般都是由其他几位首席管理的……”
江欲懂了。
他不想面对公务,就得在这种时候保持沉默。
于是他手臂一展……
“啊,长官!”
警员们看着面前高大冷漠的男人,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嗯。”
“您……您是有什么指令吗?”
祁尘眼神示意身侧:“这件事按照江首席说的办。”
警员们看着旁边吐舌头的青年:“……”
拳头硬了。
被两道身躯同时笼罩住的导演:!!!
就这个人情社会,爽!
导演光明正大地走进了后门,而转身离开的两位警员开始小声哔哔:
“那位真的是前代指挥官?”
“服了,案子怎么能那么办,那还要我们这群人有什么用?帝国的公序良俗何在?”
“有那么严重吗……”
“哎,要不咱俩检举到上面去吧?”
“这……”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咱不往最高署报了,咱往皇宫报!”
“你认识皇宫的人……?”
“我哥在宫里当差呢,你放一百个心,绝对靠谱!”
“那好吧。”
……
嗡嗡.
“这什么?”
不夜某条商业街的天桥洞子底下。
眉目硬朗的青年随便挑了个小凳子坐定,两条长腿委屈地蜷在一起,像是巨人观误入幼儿园。
“……272965?”
手机上显示着一串不认识的号码。
他的手指刚准备落下回拨,忽听旁边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哎……小姑娘,吃点什么啊?”
晋杳把屏幕一息,放下了手机。
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
如果对方真的急,那砍够次数了他再接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冲着老太太笑了笑:“奶奶,我不是小姑娘,是男生。”
“啊——?”
还没等老人抬起头观察,晋杳先一步弯腰,把他的脸露出来:“你看,男生。”
“噢噢。”老人乐了,嘿嘿笑起来,“小伙子啊,长得真好看,跟个女娃娃似的,讲究!”
“谢谢。”
【这是哪儿,看着有点眼熟】
【天桥:有没有种可能,我到处都有】
【来来来,终于到我登场了——这就是我家楼底下的米线摊!】
【是吗?我不信。】
【就是的,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他经常带着他的母亲——就是这个奶奶一起出门摆摊儿】
【咱太子爷这么接地气?】
【不好说,也有可能是装的】
【形式主义罢了】
“那那个——小伙子,你想吃点什么啊?”
晋杳还在和老人聊。
老太太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被人细心地打理成了麻花辫。
辫子上还别着一朵小花。
“我要一份招牌米线。”晋杳说。
“啊?招牌什么?”
老太太侧过去一只耳朵。
“招牌米线。”
“什么米线?”
“招牌米线——”
“招什么牌子的线?”
“招牌米线。”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马冬梅,这盛世如你所愿】
【那这个恐怕真的是形式主义了——附近但凡在这儿吃过一次的朋友,都知道点餐得跟大叔点】
【果然,贫富差距始终存在】
【不懂,既然根本没接触过,还在这里装什么装?】
【确实有点恶心了,他还不如像嘴替姐一样,坦诚一点直播自已的生活呢】
【什么话什么话,嘴替姐也是你能叫的吗——快叫大小姐,或者叫成我老婆!】
【算盘珠子,懂?】
“妈,我来吧。”
和老奶奶几下拉扯后,米线摊真正的摊主王者归来了。
“啊,是你啊。”
中年大叔刚走近没两步便爽朗地笑起来,“有一阵没见你了。”
“是。”
晋杳回给大叔以笑容,“这不是一有空就来了么——多加两根肠吧。”
“那还是和以前一样?”
“嗯。”
“好嘞!”
【……】
【哪位刚刚在狗叫,出来打脸】
【对不起我冒昧了已经在扇自已了】
【《和以前一样》】
【互联网就是好,每天都能看到不一样的小丑】
嗡嗡.
大叔去备餐了,晋杳的手机又响起来了。
“哎,你这方盒子在响!”
老太太指着手机,满脸的惊奇。
“是,在响呢。”晋杳拿起手机,“这个叫做电话。”
老太太眨巴着眼睛,脆生生来了一句:“见货?”
晋杳:“……”
晋杳:“不,是叫电话。”
老太太:“见货?”
晋杳:“电话。”
老太太:“见、货。”
【我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谁懂,我现在一边敲电子木鱼一边笑】
【我没笑,我只是牙齿有点热,放出来透透气】
“……”
晋杳短促地笑了一声儿,“奶奶,这个是dian hua,电话。”
“电……货?”
“话。电话。”
“电……话……?”
“对了!”
“哦……电话,电话,电话……”
老人扭过身,自顾自重复起来了。
晋杳这才查看起手机——依旧是之前那个号码,可能真的有急事?
他回拨了。
嘟——嘟——
晋杳:“喂?”
对面:“呃,那个,喂?”
晋杳:“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对面:“那、那个……请问一下,您是不是?”
晋杳:“先说事情。”
对面:“啊,那个,是这样的哈,我们想向您检举几个人。”
检举?
晋杳:“那你们不该找我。”
对面:“呃,本来是不想打扰您的,但是,就是吧……我们要检举的人,他们的那个身份,有点……有点……”
“这样。”晋杳点了点头,“那你们说说看吧,我尽力而为。”
对面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想向您检举最高署的两位首席,江欲和祁尘。”
“……噗。”
庆幸自已嘴里没有水,不然堂堂太子爷就该爆改高压水枪了。
“?您怎么了?”
“咳,没事,你们继续——揭发两位首席,然后呢?他们干什么了?”
“他们——他们公然干涉职务,随便插手办案,替亲近的人谋方便,实在有违公序良俗!”
“倘若放任他们这么干下去、或者最高署的所有部门都照他们的样子办事,那社会该变成什么样子?!”
“哦,也没商量着炸首都啊。”
“什么?”
“没什么。”晋杳耸肩,“那你们去举报他们吧。”
“?可我们不就是在向您举报?”
“我?我一个老老实实遵纪守法的普通公民,我能帮你们什么?”
“你是谁?!”对面问完才反应过来,“……你,你不是太子殿下?!”
真.晋.太子.杳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对啊——你们觉得我是太子?!”
“那看来我还挺牛逼的嘛……”
“傻逼!”
“你说什——”
嘟嘟.
电话挂断了。
晋杳意满。
“哎——你要的招牌米线加两个肠!”
时间刚刚好,老板把饭端上来了。
“谢谢。”晋杳接过筷子,看了一眼碗,“嗯?”
“怎么还有个蛋?老板,是不是加错了?”
“害,你就吃吧。”
大叔收拾着旁边的桌子,“就当你经常光顾我生意的谢礼了。”
“哪有经常。”晋杳顿了顿,“一会儿把钱一块儿转给你。”
“那不成。”
老板转过身来,皱起眉,“免费的,直接吃!”
“可我——”
“小伙子——”大叔有些尬尴,“你看,你来这里这么多次,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叔得谢谢你,真的。”
“我们家老太太啊,忘性大,听力还不好——多亏了你照顾,每次都不厌其烦地给其他顾客解释,这个人情,叔得还。”
“你就吃吧。”大叔眼睛一横,“不然下次可不叫你来了奥!”
“……那行,谢谢叔了。”
晋杳笑了笑,低头吃他的去了。
大叔松了一口气,转去收拾别的桌子。
【完了,我沦陷了】
【殿下你缺对象吗呜呜呜呜呜】
【他好细心,国家交给他我放心】
【爱了爱了爱了爱了爱了爱了爱了爱了】
【这米线看着好香!我明天也要去吃!】
“哎,你这方盒子在响!”
蓦地,周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晋杳扫了一眼手机,估摸着是什么垃圾小短信。
他没管手机,吸溜完嘴里的米线后抬起头,面上挂着和先前一样的笑容:
“奶奶,这个是电话。”
“见、货?”
“……叫电话哦。”
“见话……?”
“电,dian。”
“电……话?”
“对喽!”
“电话……电话……电——话——”
【完了,眼睛想尿尿了】
【不是大叔,你也没告诉我记性不好是这么个不好法儿啊】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刀我?】
【他真的,好有耐心啊】
【愿我们都能被岁月温柔以待!】
……
日光透过林翳,斑驳地落在那一束花白的辫子上,落在那一朵娇嫩的花儿上。
仿佛是流年的实体。
其实白马春衫慢慢行,从来不是难事。
#我什么档次和太子吃一个摊#
#阶级看淡,开心就好#
#嗦粉果然似最快乐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