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烈日。
林立的矮楼间被圈出一块空地。
以天上飞过的兀鹫视角来看,空地上只有小小的两个黑点。
一个瘫倒在地,另一个高高站立着。
站着的那个手里拿了把剑,锋利的剑尖儿直对着地上那个。
“好了064,可以了。”
场外,精神矍铄的老人摸着花白胡须宣布着。
咔哒.
拿着剑的少年将剑收回鞘中,朝地上神情惊恐的男孩儿伸出手,嗓音清冽又稳重:“抱歉,你没事吧?”
啪!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着抽噎声晃过,少年摩挲着葱白手指上被打出来的红印子,一言未发。
场外的看客们对这种赛后的小插曲全然不感兴趣,一边交流着方才的战况,一边走远了。
不过瞬息,这里便只剩下少年一个。
日头正盛。
少年提了剑,最后一个下场,在离开的路上望见长椅旁边的一群孩子。
他们和他年纪相仿,却都簇拥着满眼泪花的男孩儿,看见提着剑的他时,心虚地停下窃语。
“……”
两相对视,少年兀地笑了下,瓷白的皮肤在日光下有些晃眼。
他移开视线走远了。
“妈呀吓死我了……”
“看他那个样子,他真的是人吗?”
“输给他真的不丢人,他太强了。”
“但是他很胡单,只有一个人……”
“那个念孤单啦!”
“可是他也不和我们说话。”
“……”
低低的讨论声,少年有的时候能听见一些,有的时候装作没听见——他确实就和他们说的一样,总是一个人。
*
“呀,回来啦?”
拐过几道弯儿,少年来到了自已的公寓门口。
笑容明媚的女人从花园间探头出来,乌黑的发丝随风轻轻晃着。
……好吧,其实他也不总是一个人。
他还有一个生理意义上——应该是这么表达的——生理意义上的母亲。
为什么说是生理意义上的?
因为他身上的基因有一半来自于她,还有一部分来源于基因编码工程和信息库。
064,这里的人们要么是这么用代号来称呼他,要么在后边加一串长缀,例如[唯一一件实验成功品][首次用人工编码技术制造出来的S级alpha][就那谁,里面最厉害的那个]……
“想什么呢小月亮?”
哦,当然,还有一个比较独特的称呼,[月亮]。
出自他的生理意义上的母亲,江绮。
“嗯。”
月亮,姑且就这么叫吧——他颔首应了声,表示他在。
人在,但已读乱回。
“哇——好冷淡啊。”
江绮听起来很难过。
但事实上,她经常这么“难过”,月亮被她哄过好多次了。
如果不如她的意,她就会一直整出这些奇奇怪怪的动静儿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亲生儿子在家暴她。
“你今天过的怎么样?”
按照江女士的要求,他问了这个问题。
语调平直,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感情。
“还不错,我的小人机。”
江绮这么说。
月亮:?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他这个母亲,总是莫名其妙的。
“好啦,回来吃饭喽!”
江绮先一步把小花园的门打开,“恭迎我们皇太子回朝!”
“……”
*
江绮原来是不在月亮的计划内的——当然,估计也不在那群看客的计划内。
月亮清楚自已的诞生是为了什么——兵器,那群人为了夺回家园而制造出来的兵器。
非常、非常冷漠的一个词汇。
然而他和白天那些孩子们还不太一样,用负责人的话来讲,他是“意料之外”的东西,允许使用的寿命比普通实验品要长上很多,因此,最终可能面临被销毁的结局。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的人活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已是为了什么,而他,从始至终都有明确的目标……应该也算得上是一种幸运了吧?
但是江绮的出现改变了一些情况。
她是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来的时候甚至是徒手抱着一沓衣服,吭哧吭哧地就往公寓里搬;
那个架势,比月亮还要像这里的主人。
江绮的身体不是很好,但待在他身边的每一天都是笑着的……总是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倒是也不令人讨厌。
她经常跟他讲她遇到过的事物。
什么高山啊,河流啊,人潮汹涌的街市啊……都是他没听过的东西。
他本来也不想听的。
他跟她说过,在她谈第一次的时候就说过:
“你不用和我讲那些,我看不见的。”
兵器,怎么能有余生。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江绮哭,真正意义上的那种哭。
很奇怪,她真的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只有表示她很伤心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聚集,最后再落下。
那天他们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久,直到夜幕降临。
“你看。”
江绮带着鼻音,伸手指天给他看。
月亮不知道天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他还是抬头了,于是看到了从未看到过的奇观。
圆的,白玉似的东西,以及亮晶晶乱七八糟在闪的点点子。
以往,那种东西,从来比不上他在训练场上的成绩,但他那次却盯着那东西看了好久。
“你知道吗?”江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那个就叫做月亮。”
啊,原来长这个样子。
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已了解了。
他听见江绮笑了一声,和平时的感觉都不太一样,像气的。
“知道为什么我要给你取名叫月亮吗?”
“?”
他有点意外,不过江绮的思路经常跳跃,跟不上也实属正常。
“说话。”
江绮不耐烦了。
他索性就事论事,对着天上那个白玉盘子说:“……因为月亮足够高。”
高高的,悬在天上,无挂无碍。
“错啦。”
脑门儿被人用力戳了戳。
他眯着眼看向江绮。
说真的,平时是没有人敢这么动他的。
女人,你在玩火。
江绮却一点都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扒着窗台自顾自地说——
“是因为月亮一直很亮,很亮。”
“所以,”她转过头,眼睛里也乱七八糟地闪着光点,“那是我希望我的月亮能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
也对,左右是到了晚上,提前做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月亮盯着她盯了足足三分钟,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估计是叫她闹的吧,他怕再说点什么把人惹狂暴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多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好像也没什么坏处?
——
——
接下来会有些许回忆部分,我承认我有点卡,大家补~药~等~
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