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故事?
“鬼故事?”
能吓死十几个小孩的那种?
“不是。”江欲苦着一张脸,想了半天,“……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来孤儿院吗?”
祁尘把手里的笔记本合上了,一副“我就听你瞎编”的样子。
“……是因为我和这里的院长有点渊源。”
江欲顿了顿,不太适应这种正经的说话方式,“不是现在这位女士,是以前的一位,一个老头。”
“那老头倔得跟驴一样,发着高烧还信誓旦旦的跟我说,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守着孤儿院一天。”
不死不休。
那段战火纷飞的日子里,老头并不是唯一一朵盛开在废墟中的花,
但大概会是里面开得最成熟的一朵花。
“朱丽说他告老还乡享清福去了,我不是很相信。”
所以江欲去查了,先从最好套话的小孩儿开始。
“查出什么来了?”
“……”江欲无奈,“事实上,你来的时候,我刚刚开始跟小孩儿聊天。”
祁尘冷笑一声:“你那个叫聊天?”
谁家好人聊天拿板砖聊?
“……”
江欲哦了一声:“我心里真的有数。”
他瘪着嘴想了一会儿,放弃这个让人越说越精神的话题:“你知道我以前养过一个小孩儿吗?”
祁尘还没张口,江欲就替他回答了:“算了,您肯定不知道。”
“……”祁尘的表情有一点点微妙。
江欲对他的表情浑然未觉,感叹自已的:“今天算是看到了真正的熊孩子,突然就觉得以前养的小鬼乖巧多了。”
而且长得也好看。
江欲第一次见那小孩,是在他家门口的台阶上。
彼时刚刚入秋,正是气温玩蹦极的时候,一场雨下来,树叶子黄了大半。
这其中还有几片比较羸弱的叶子,直接被扇下了枝头,跟闹着玩似的,净往人脑袋顶上戴。
比如那个小孩儿。
浑身湿漉漉的,发现叶子落到头上,有些气恼地拿下来,露出来的一双眸子委屈又迷茫,眼尾通红,像是才哭过一场。
乍一看就像是团白猫。
江欲回想着,突然坐起来认真地盯了盯祁尘:“哦,就说哪里有点熟悉,你和我养的那小孩还有点像。”
这话听起来和“我是你爹”没有太大区别,然而祁尘这次却没开口怼。
——他的表情变得更加的复杂。
江欲怕祁尘反应过来,连忙补充:“……当然,您比他优秀多了。”
“……”祁尘依旧没说话,抬起黑漆漆的眼睛看了江欲一眼。
江欲被看得后背发毛。
江欲加大解释力度:“那小孩一点都不像我们祁指挥,做事利落懂礼数。”
——爱炸嘴还毒。
“思路清晰,从不勉强自已。”
——记仇脸皮厚。
江欲在心里蛐蛐还要忙着拉对照组:“我养的那个小孩啊……帮他换个衣服都能脸红好久,哪有指挥官您英明神武啊!”
“……”
英明神武的祁指挥官清了清嗓子,默默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醇厚的嗓音透过被褥传出来,莫名有点软:“你记这么清楚……”
“这才哪到哪,”江欲不屑,“还有更有意思的——那小孩后腰上有一颗痣。”
祁尘:?
等等.
“你是怎么知道……”
“因为我使用了妙妙工具。”
江欲说得特别逼真:“通过妙妙工具,我不仅知道他腰上有痣,还知道他在我家骗吃骗喝住了一年多,欠了我二万五。”
祁尘:“……”
果然,还是钱的问题。
“……后来呢?”
“什么?”
“你养了个小孩,然后呢?”祁尘垂下眼,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语气里有点失落。
江欲没听出来他的变化,但也生了点遗憾出来:“被亲生父母找到,带回去了。”
“这么说那小孩儿也挺皮的,”江欲笑了一下,“来领孩子的人说,他是离家出走的。”
有家,还离得不远,却骗江欲说是从别的地方遗弃过来的。
“……那你——”讨厌他吗?
祁尘停了停,续道:
“你喜欢他吗?”
江欲迷惑地看了一眼祁尘:“当然啊。”
“不喜欢我跟你聊什么?”
“……”
祁尘又没声音了。
江欲顿觉狗生艰难。
好难哄。
江欲抬起一只胳膊:“报告,故事编不下去了,睡了,您请便。”
江欲翻身闭眼,惆怅自已的未来。
“嗯,晚安。”
江欲眼睛又睁开了,看向祁尘的目光里充满疑惑。
——不是,这又哄好了?
“怎么?”
祁尘靠坐在床头,重新打开了他的笔记本。
神情倦怠,气质依然矜贵清冷。
唯一有点违和的,就是颈侧泛着淡淡的红。
嘶……
“没事,你忙吧。”
江欲窝回去思考。
——他没见过这种表型的皮肤病。
……
叮铃铃铃铃铃——
闹钟声里夹了一声低笑。
“小江先生,您的闹钟已经响了三次了,您有意向起了吗?”
“……”床上的人没吭声,把盖在身上的被子往头顶拉。
“迟到罚钱。”
瞬间,江欲从床上坐起来。
他向来是一个作息规律的人,昨天为了逮小孩儿熬夜,今天眼睛底下就有了浅淡的乌青。
早起的人十分脆弱。江欲一只胳膊勾着床边的楼梯防止自已倒回去,揉了揉眼睛:
“早,我的工资们。”
祁尘站在他床边,已经换好了衣服,是一身云灰色的衬衫。
看起来怪年轻的。
如果他长大了的话,应该和祁尘差不多?
咚咚
门响了
“两位嘉宾老师起了吗?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是副导演和摄像。
江欲说他睡了。
副导演说可以梦游起来,有钱挣。
……依旧是钱。
江欲发现自已一觉醒来天塌了。
全世界都知道钱是他小情人了。
……
又磨叽了一会儿,几个人在七点五十九分抵达教学楼。
朱丽显然已经来了好一会了,正在指挥工人擦掉墙上的涂鸦。
“早上好啊几位。”她笑了笑,手上的白玉镯子闪着光,“在这里待的还舒服吗?”
江欲回给她一个笑:“挺好的。”
“昨天被维克那孩子吓了一跳,他平常不是那个样子,”朱丽面容忧伤一瞬,“对了,忘了问两位了,你们……会照顾小孩子吗?”
晚上才讲过故事的江欲脸不红心不跳:“可能不太会啊……”
“没关系,这种事情没经验也很正常,我找一位老师,你们跟着他学习一下。”
朱丽叫来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有点腼腆,看见江欲和祁尘后更加明显,说话都不利索了。
“欢、欢迎你、你们。”男生挠着头,“我叫孙鸥,是、是孤儿院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