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尚安在考研过程中最痛苦的是什么,不是背英语也不是背政治,而是背专业课的名词解释!
她手边就放着一本《中国大百科全书·戏剧卷》,比板砖更有杀伤力的武器就是这本书。她不能全看,也不能不看。除了大百科,尚安还有一份陆霆(的助理)为她搜集而来的名词解释电子汇编文档,每天背诵名词解释的时间都异常难熬。表演系的事她学、戏曲知识她学、电影理论要背、戏剧名词更是不必说,背得梦中都是。
有时候她也会想,这名词解释毕竟分值不高,要不就不背了。可一想到本来基础就薄弱,这种背就拿分的题还是背吧。
“诸宫调......中国宋、金、元时期的一种大型说唱文学,因集若干套不同宫调的曲子轮递歌唱而得名。有说有唱,以唱为主。由韵文和散文两部分组成[1]......”
背完今日任务的最后一个名词解释后,尚安长出一口气,又拿起了廖可兑的《西欧戏剧史》。
虽然并没有给出参考书,但是戏文系的专业课二必读最起码包括戏剧史和戏剧理论书籍。西欧戏剧史、中国戏剧史、中国戏曲史以及西欧戏剧理论。
对于《西欧戏剧史》这本书来说,尚安采取的是边读戏剧史边读剧本的方式来进行总体上的学习。
对于考研来说,有些东西是没有记忆的必要的,比如书中的一些历史背景的介绍,属于百分百不会被考到的东西。这些戏剧史书籍中也有一些毫无必要的“糟粕”。需要认真学习的是一些戏剧史上的基本概念、主要的戏剧思潮、戏剧流派、戏剧现象。还要把握历史上重要的戏剧理论家的主张,并且有个人的判断和见解;最后则是分析这些剧作家的经典剧作。
尚安的学习方式是看着大纲可以进行一次关于戏剧史的演讲,每个章节或者每个思潮也能单独拎出来做简答论述。按照时间线,她整理了大纲,力求能够做到看着大纲说出知识点。
要论戏剧的发生,必须追溯到古希腊时期。并且这一切与酒神这个古希腊神话中的神灵息息相关。正是有了对酒神狄奥尼索斯的祭祀,才有了酒神颂歌发展而成的悲剧、游行表演中发展而来的喜剧。
古希腊戏剧中有一个很独特的存在,那就是歌队,或者说是合唱队。这十多个人能扮演一个角色参与其中,也可以对剧中的行动展开评论。
古希腊戏剧也并没有现代很多人想象中的那样晦涩难懂,事实上,戏剧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进入了现代——与现在的戏剧几乎无差。比如最经典的索福克勒斯《俄狄浦斯王》,至今仍然在不断上演。
尚安非常想对《西欧戏剧史》进行一次详实完整的解读,但是很遗憾,她害怕自已总结出来的东西侵犯别人的版权。
作为一名霸道总裁,陆霆对戏剧这种看起来好像很“高雅”的艺术也有自已的体验,所以在他不忙的时候,会和尚安进行一些探讨。
比如,陆霆曾经问尚安:“你最喜欢的戏剧家是谁?”
尚安思考了许久:“应该是契诃夫吧。”
陆霆很惊讶:“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人人都喜欢的剧作家呢。”
如果说易卜生是能让所有人都接受的“现代戏剧之父”,那么尚安认为,契诃夫开启的是一个戏剧美学意味上的现代。
我们习以为常的戏剧是“抓马”,情节离奇且激烈。不论是四幕还是五幕,似乎必须要有一个高潮、一个冲突爆发的时刻、一个转为平静的结局。
可若是没有呢?
大幕拉开,什么都没有发生。大幕落下,什么都没有改变。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这就是戏剧史的变化:从很“戏剧”变得“没那么戏剧”。这句话显然太过于笼统,但历史只在人身后,前方才是无限可能。
而关于外国戏剧史的另一个重要问题是,各个流派的戏剧都是什么样的?
陆霆和她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大概内容就是女孩爱上自已国家的侵略者。尚安以此为例,分析了一下各个流派/时期的可能发展。
如果这是古典主义,那么女孩在爱上侵略者后,爱人可能会被她的亲人杀死,她愤怒地想要伤害自已的亲人,结果却死于亲人之手,然后国王宣判此人无罪。
如果这是浪漫主义,那么女孩很有可能被这个自已所爱的侵略者所利用,做了很多恶事,最终失去自已的生命。
如果这是自然主义,那么女孩会因为爱上一个侵略者整日痛苦与烦恼,这时有另外的人突然出现,利用她的心神不宁做了很多事,有可能侵略者根本不会出场。
如果这是唯美主义,那么女孩爱这个侵略者是狂热的爱,爱到在月光下大声呼喊,她毅然决然要跟随侵略者一起离开,然而对方并不愿意,于是她选择自杀——爱或者死。
如果这是象征主义,女孩可能已经和这个侵略者在一起了,只不过他们的生活平静地没有一点波动,她每天都在等待,不知道等待什么。
如果是表现主义,那么没什么剧情。一个女孩碎片式的和侵略者的相处片段。
如果是超现实主义,那么女孩爱上侵略者后可能变成了一个超人,杀死了所有敌对者。最后谈了99个男朋友女朋友,把胳膊充满气飞往外太空。
如果是存在主义,女孩可能在爱上侵略者后,非常痛苦地背叛自已的国家,与这个成为自已恋人的侵略者每天相互折磨,如同生活在地狱——但她依赖这种痛苦。
如果是荒诞派。可能是我们看到的是一对恋人,他们每天重复一些无意义的呓语,女孩说对方是自已国家的侵略者,对方说不是。他们无休止地争论、自说自话、交流鸡毛蒜皮,对话得近乎癫狂。但第二天,一切都和原来一样,他们继续生活,似乎忘记了昨天。
“那现实主义呢?”陆霆问。
“现实主义”,尚安摸了摸下巴,“可能,在这个女孩爱上侵略者后,会忍耐一生或说出来没有好下场吧。”
[1] 《中国大百科全书·戏剧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