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芸本是侯府嫡女,七岁时母亲病逝,父亲迫不及待抬了林小娘上位,她在府中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丈。
转为正室的林小娘有意为难,父亲的视而不见,没了母亲的庇佑,年仅七岁的江若芸蜗居在一处偏僻的小院里。
日子过得还不如府中的庶子庶女。
这一晃便是十年。
年幼的江若芸一开始并不相信这是父亲做的决定,日日跑到他的面前哭闹,直到在他脸上看到了对自已的嫌恶,后来更是连面也不见时,便明白了,也安分了。
她的父亲确实是不要她了。
不过好在还有常嬷嬷和春草陪着她。
常嬷嬷是母亲从娘家带过来的老人,自母亲去世之后便跟在江若芸身边照顾她,教养她,像亲人一样。
府上的下人也给常嬷嬷几分面子。
只是看不上没人疼没人爱的江若芸。
林氏一见到她就觉得晦气,便免了江若芸的安,她也乐的清闲,带着春草窝在院子里不太出去。
破烂的院墙像是一道无形的大门,将她隔绝在内。
无人教她读书习字,甚至忘记了府上还有这么一位姑娘。
幸得还有常嬷嬷会教她人情往来,规格礼仪,让她不至于真的活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府上的姑娘该嫁的嫁了,该议亲的也都在相看,江若芸都及笄两年多了都没人给张罗,这可把常嬷嬷给急坏了。
几次三番的到林氏和江侯面前隐晦的提及。
所以当林氏让人来通传说给江若芸寻了一门亲事时,她才会高兴的对着她母亲苏氏的画像又磕又拜的。
“老奴总算是没有辜负小姐的嘱托,陪着小小姐出嫁,只是……”
江若芸跪在旁边,静静地盯着苏氏的画像。
若是母亲还在世,她还是府上受人尊敬的嫡姑娘,前来议亲的公子自是不少,婚事定然不差。
只可惜,母亲早逝,父亲又是个不管事的,府上之事由林氏说了算,她让她嫁谁就得嫁谁。
江若芸听着常嬷嬷与苏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眼角的泪抹了又抹,哽咽的再也说不出声时才柔声细语的宽慰。
“嬷嬷莫要自责,婚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向来由不得我们自已做主,母亲不在了,府上由林氏做主,如今已是很好的了……”
常嬷嬷也明白,只是觉得不甘。
她没服侍过别的人家,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嫡母过世之后,嫡女在府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但她也不瞎,不管再怎么不被重视,也不会过的像她家小姐这般。
江若芸又道:“若是嬷嬷觉得不合适,我回绝父亲。”
可她已经十七了,若是错过了此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是个怎样的人家这些都不是他们能做的了主的。
常嬷嬷知道她是想宽慰自已,便抹干眼泪。
“那不行,虽说怀王如今是个瞎子,你嫁过去好歹也是个王妃正室,府中之事由你说了算,日子怎么都比现在好。”
自母亲走后,江若芸便没了依靠,活的小心翼翼,府中的下人都可以对其颐指气使。
江若芸知道以林氏的性子定然不会用心操办这婚事,可面子上总得过得去。
可当她看见林氏为其准备的那件嫁衣时,还是高看了林氏。
都不用试穿,光看便知道那嫁衣不是她的尺寸,怕是为了应付直接让下人去成衣铺子里买的成衣。
穿是肯定穿不了的,离成婚只剩两天,改也已经来不及了,买她们也没那么多银钱。
“这是小姐当年出嫁时穿的嫁衣,试试看能不能穿。”
正当她为嫁衣发愁之时。
常嬷嬷捧着苏氏当年穿过的嫁衣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旁边。
“您的身材与小姐未出格时相似,想来应当也不会差太多。”
春草拿起衣裳放到江若芸面前比划了一番,相差确实不大,上身试了一下,还是有些地方不太合身。
这些年,侯府在伙食上虽未曾亏待过他们,却也称不上好。
江若芸还是太瘦了些,却也比柳氏送来的那件好许多。
换下嫁衣,江若芸出声,“就穿母亲这套吧,反正怀王看不见。”
只要别太离谱就好。
嫁衣尚且如此,嫁妆就更别指望她会准备什么好的值钱的东西了,都是些廉价随便的物件。
常嬷嬷看了又忍不住落泪,埋怨:“这哪是嫡女出嫁,就算是庶女嫁妆也不会如此敷衍。”
江若音确是不怎么在意。
既然他们都不怕失了侯府的颜面,那她一个本就没什么颜面的人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出嫁这日,江若芸也是由常嬷嬷梳的头,说的上头词。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原本这些都是母亲该做的事情。
可她亲生母亲早逝,柳氏又看她不爽,江若芸也不愿。
秉承着父训母训拜别双亲,江若芸将一切穿戴整齐之后,移步到正厅。
江侯与林氏也只有一句,“往后凡事都看自已的造化,好与不好都是你自已的事。”
“女儿谨记。”
江若芸福身拜别,喜帕随之盖上。
时辰到,该出门了。
新娘子出门一般由嫡亲的兄弟来背,苏氏就只生了她一个,林氏所生的又还太小,也不愿背,最后江若芸是由常嬷嬷背着出去的。
接亲本应由新郎亲自来的,可怀王伤了眼睛,不便出门。
便让府中的下人来江府迎的亲,连他身边最亲的侍卫都未曾出面,像是毫不在意这门婚事。
这也使得柳氏对这门婚事更加敷衍。
不过这些江若芸都不在乎,被喜婆塞进娇中便乖乖坐着。
直到鞭炮响,花轿起,江若芸的心中才有那么一丝丝的波澜。
不知是对未来的彷徨,还是对未来的期待。
成亲应是高兴的,侯府没人替她高兴,那她就自已替自已高兴。
不管未来如何,常嬷嬷和春草都在自已身边,只要她们在,怎样过都不会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