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始心听到这里,脑子嗡嗡嗡的。
身边的议论声一个个地往她耳朵里钻,像是一把刀,一下一下地在她脑子里捅,痛得她脑子都要炸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分明是她害的我!她害的我!”
方始心就想不明白了,明明就是秦宜真做的事情,为什么查到最后成了这样,变成了她‘自演自戏’陷害秦宜真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方始心气得就要冲上前去找秦宜真算账,只是她都没站起来,就被禁卫按住跪了回去。
“放开我!放开我!”方始心使劲挣扎,可凭她的力气怎么也挣不开,最后只得恨恨地瞪着秦宜真,斥骂道,
“秦宜真,你如此害我,也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秦宜真忽然笑了起来,“本宫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报应,倒是你,做下如此恶事,是最该遭报应。”
秦宜真以为,上苍终究是公正的。
她上一世一生行善,从不与人为难。
虽然程堰走了之后,她过得尤其痛苦,但上苍不也给了她机会,让她重新回到过去,有机会去改变程堰的命运吗?
而方始心呢,可能是她一生作恶太多,害了太多的人,所以上苍才让她的仇人重回过去,算计她报复她。
还有程堰,上苍大约也是不愿看着他就这样死了。
方始心有句话说的对,他是该名留千古受后世人敬仰的,而不是早早地离世。
这一世,那些悲剧就不会发生。
秦宜真微微用力握紧了程堰的手。
程堰侧头看她,见她往日柔婉的侧脸有些冷漠,眼中也满是坚韧与冰冷,一时间心中想了许多,想要开口与她说,但见那么多人在,终究是没开口。
“我做了什么恶事?我有做什么恶事?”方始心手脚有些发软的跪在原地,却不承认自已有错。
她做什么恶事了?
她都是...都是为了程堰啊!
明明是秦宜真这个妖妇,是她玷污了程堰一生清名,叫他在野史里被人翻来覆去地说道。
“我没错!我没做错!”
她只是为了程堰,只是想秦宜真与他和离放过他而已,她有什么错?
“我都是为了程堰!我都是为了他啊!”方始心看向程堰的目光满是激动,
“程堰,我都是为了你啊!你不要娶她,你得与她和离,她会害了你的!她会害了你一辈子的!”
“荒唐!”程堰觉得可笑至极,“你是什么人,本侯娶什么人与你有何干系?何需你来多管闲事?”
“能娶公主为妻,是本侯几世修来的福气,公主亦是世间上最良善美丽的女子,她又岂会害本侯?”
“可你是因为她才名声有损,被人笑话,到了后世,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将你们写成上不了台面的话本子,这是对你的侮辱,是侮辱!”
“某心甘情愿,又有何妨?”
他所钟爱的女子,是他费尽心思才娶回来的,他此生只想与她相守一世长长久久。
至于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若不是因为她听了难受,他根本就不在乎。
“人在活着的时候就好好过着,本侯连儿孙都管不了几代,哪里还能管什么后世人如何看待自已?”
秦宜真愣愣地看着他,心中震惊。
她大约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程堰握了握她的手,目光扫过四周,眼底有些冷意:“本侯知道你们这些人私底下也议论过本侯与公主,本侯今日也将这些话放在这里了,你们仔细听一听。”
“公主嫁予本侯,只是为了天下平宁,以安抚百姓人心,她嫁本侯时年岁尚小,连男女情爱都不知,可为了天下,她终究还是嫁了。”
“你们身为东秦臣子百姓,对公主所受的委屈非但不体谅,还说三道四,满嘴皆是不堪入耳的荒唐言,可见是如何的没有良心。”
‘遣妾一身安社稷’说的是和亲公主,但在这里,却又有异曲同工之妙。
太宗崩逝,景安帝八岁登位,东秦内忧外患,虽有程太后与程堰镇压,却也并不算平宁。
但随着程堰手中的权势越来越大,也是令百官和百姓心中不安,怕他有朝一日反了这朝廷,自已坐这皇位。
如此一来,嫁公主便成了最佳的解决之法。
帝王已经是程堰的亲外甥,他又娶了公主,日后诞下子嗣,这东秦的天下,几乎已经是秦、程两家血脉的天下了。
秦宜真嫁给程堰,本来就是为了安天下。
可这天下的臣子百姓,却在私底下嘲笑她鄙视她,认为他们之间有违伦理,是不知廉耻,提起她的时候,那神态那语气又是何等的轻佻不屑。
“诸位在口诛笔伐的时候,不知可曾问过自已的良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程堰说罢这些,便没有再管方始心的事情,他扶着秦宜真起身,然后带着她离开了这泰平殿。
此时正值下午,殿内歌舞升平,殿外却是一片冷清,清风吹来,唯有镇守在殿外的禁卫军身姿屹立。
秦宜真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庄严肃穆的泰平殿,一时间心情难以言喻。
清风吹过她的鬓角,簪钗流苏轻晃。
良久,她道:“其实你说的有些言过其实了,我也并没有那么高尚。”
“可你嫁予我,便是为了天下平宁,难道不是吗?”程堰同她站在一起,“这件事上,纵然我有错,但你没错,他们说我可以,却不能如此说你。”
她付出了诸多,却被自已人捅刀子,哪有这样的道理的?
“今日我把话都放在这了,若是谁人敢议论那些事,那也休怪我手中的剑无情了。”
“不过,这些事情我活着的时候能管,若是到了什么后世,或许就真的管不到了,到时候,估计还是得连累你。”
说到这里,程堰突然笑了笑:“你若是有灵,可不能记恨我。”
她想要什么,他但凡能给都给,唯独这件事,有时候便是他也难堵悠悠之口,让她难受伤心。
秦宜真问他:“那你呢,对于那些流言蜚语,当真毫不在意?”
程堰道:“心甘情愿,在意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