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赋雨未曾听到那悦耳的琴音,封印的阵法似乎将所有声音都隔绝了,外界的山泉流动之声,树丛摇动之声,虫豸交谈之声,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
“呼~”
周围的气温不知道什么时候骤然降的极低,雾气之中的水汽凝结成一颗颗细小的冰渣挂在道路两侧的崖壁和树木之上,远远望去就像是凶兽的尖齿一般骇人。
冰渣靠近孙赋雨身周之时便被炽热的高温蒸发为水滴轻轻落在他的眉间、发梢、双颊乃至浑身各处,但他却依旧好似全然不觉一般继续自顾自地朝前走着。
“洞口,柳树,门口有铜钟挂件,看来是到了。”
韵诗交给孙赋雨的酒仙峰地图上画着简陋的路线,而那四通八达交错杂通的路线之中有一条指向雾豺窟,便是孙赋雨面前的这座洞窟。
抬起手顺手敲了敲门口的铜钟,悠哉悠哉地走入,他似乎并未担心过那洞窟里可能潜藏着的危险,亦或者那所谓的危险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呵,还真是嚣张啊,希望一会儿你也还能保持这种嚣张的态度,不然就有些太无聊了,呵呵呵呵。”
一阵听不出真意的声音在孙赋雨走后悄然响起,但却并未见其真容,只能看到雾气泛起阵阵涟漪进而又消失不见。
“啪嗒。”
孙赋雨的靴子踩进一处水坑之中溅起不大不小的一捧水花。
周围漆黑一片,唯一的光亮便是身上燃烧着淡淡祸火的孙赋雨,他就像是黑夜中的提灯人一般,捏着那并不旺盛的火苗缓步行进,刺破长夜寻找着光明。
面前是数个岔路,他用路边上捡到的石头简单地在自已走过的地方做下标记,每过一个路口他都会如此,这样即便遇到死路也可以找出之前的标记再选择其他的道路。
但是渐渐地,他发现标记好像没有用了,明明在行动之前做好了标记,但是当孙赋雨回头再看的时候却发现标记已经消失不见了,就好像是有人跟在他后面故意把他留下的标记全部清除了一般。
孙赋雨知道那恐怕便是幕后黑手派出来延缓他脚步的阻碍,只是他不明白,明明他都送进豺口了,那群家伙为什么不直接群起而攻之反而是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他只有孤身一人,一拥而上把他留在这里想必不是什么难事,那群家伙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只是在这远远地吊着他呢?
“他们是在拖延时间?但是这是为了什么呢?”
孙赋雨有些困惑,这与他一开始预料的情形完全不同,在他的设想之中,为了防止他加固封印,他一进这洞窟便会遭到雾豺们的猛烈攻击,但是现在却迟迟没有雾豺现身让他有些担忧。
作为一名货真价实的应劫之人,孙赋雨并不怕那些雾豺来围攻他,因为就算他没办法把它们全部吃掉也完全可以做到全身而退,但是他很担心那些狡诈的畜生趁着他在酒仙峰的时候孤注一掷去进攻禹乡县,现在的禹乡县城没有劫人坐镇,守备空虚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啧,继续深入不知道有没有陷阱,但是现在回去酒仙峰的封印又会继续松动,到时候放出来那些更恐怖的东西就得不偿失了,哎,真是苦恼啊。”
站在洞窟中段的位置,看着面前的岔路,孙赋雨有了迟疑。
进,求取毕其功于一役,但收益永远与风险共存;
退,保守避免城毁人亡,但一时的安宁难以长久。
仅仅一步的抉择就可能让禹乡县乃至整个邢程市走向光明和黑暗的两条道路,千斤的压力在孙赋雨肩头压着让他很难随便地迈出步子。
“嗷!”
就在这时一声凶恶的嘶吼在隧道深处传来,那嘶吼声中夹杂着一丝嘲讽和不屑,似乎是在嘲笑孙赋雨的优柔寡断。
孙赋雨目光一凛,似乎恍惚之间突然明白了什么,嘴角咧起的他脚下一蹬朝着洞窟深处冲去。
“既然你们想要这样,那我就满足你们。”
。。。。。。
“丁昶,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安排?我才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你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厦湉脸上隐有怒意,带着几分不满看着丁昶说道。
丁昶没有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她:“你跟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关系?”
厦湉眉头一皱看着他那冷冰冰的眼神,问道:“你在说什么?”
丁昶冷笑一声,“你还在装傻,你喜欢他,是吧。”
“我喜欢谁和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会喜欢一个没有劫令的普通劫人?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那名为劫令的东西似乎让丁昶动摇了些许,他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目光之中又再度泛起了点点带着温度的光华。
然而,光华转瞬即灭,就像是绽放在天际的烟火,只有片刻的绚烂。
“你不用跟我说那么多了,我的计划是为了大家好也是为了八苦好,”丁昶背过身去不让自已再去看厦湉,似乎是怕她再说两句他就忍不住再动摇了。
“而且这件事四哥也知道了,他也同意我的计划。”
“什么?”
厦湉很是难以置信,“四哥为什么会同意你那疯狂的计划?”
“呵,”丁昶冷笑一声,“那当然是因为四哥也觉得我的计划才是正确的,你那保守至极犹犹豫豫的计划压根就没有任何的价值!”
“你!”
厦湉捏起拳头就要给他点教训,但一旁的明瑄拦住了她,前者摇了摇头道:“他并未说谎,计划确为上级准许。”
“怎么会?”
厦湉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她显得很是低落,那种计划怎么可能能够通过准许实施呢?那明明就和他们一开始的初衷完全不相符啊,她想不通。
丁昶看着她失落的模样,似乎心有不忍。
“总之,这次邢程市的计划已经由我接手了,我给四哥申请过了让你和明瑄即刻返程,会有预备成员过来接替你们的工作辅佐我。”
“这次的事情我很重视,四哥也很重视,我希望你们不要做让我失望的事情。”
丁昶的语气不再冰冷,似乎是真的在从朋友的角度劝说着厦湉,她也明白他不可能成心害她,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