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源再次走出供销社,伸手摸了摸兜里仅剩下的五块钱,又瞧了瞧手里提着的大米、肉、一堆杂七杂八的配料,以及一包大白兔糖,整整花去了十五块钱。
他暗自估量着,这些东西也就只能应付今天和明天,再往后一家三口怕是得挨饿了。挣钱这事已经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张源不敢有丝毫耽搁,心里惦记着还在忍饥挨饿的妻女,强压着现在就去挣钱的念头,急匆匆地往家赶。
刚到家门口,丫丫就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爸爸回来了,那个好爸爸回来了。”
张源快步走来的身影,让王雨燕不禁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他,曾经的他是那样的令人心醉神迷。
无奈地苦笑一声,往事不堪回首,时光无法倒流。生活中的柴米油盐,满地的琐碎繁杂,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改变?而自已也不再是曾经那个天真懵懂的少女。
看到张源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尤其还有肉,王雨燕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仅有的二十块钱恐怕是被花得一干二净。今天才 8 号,还有二十多天呢,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爸爸买肉了。”正在数着火柴棍的丫丫一下子站了起来,欢蹦乱跳地朝着张源跑去。
此时,正在门口和王雨燕闲聊的王姐,冷冷地瞥了张源一眼。
满脸嫌弃地说道:“听雨燕说你脑子烧坏了,起初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倒像是真的。拿着二十块钱没去打牌,居然知道往家里买东西。这么看来,是你们老张家的祖宗显灵,管着你了。”
张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面带微笑地说道:“王姐,中午是我不对,说话没个分寸!我在这儿给您赔不是。”
听到张源提及中午的事,王姐的俏脸微微泛红,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好在这混蛋说混话又不是一两次,早就习惯了。
这还是张源吗?竟然会跟自已道歉。虽说他以前嘴碎,可从来不会主动认错的!因为嘴嗨被自已用扫把追了不知道多少次。
王大姐围着张源仔细打量了一圈,除了那张红肿的脸有点不像,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似乎也没什么变化,难道真像丫丫说的,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王大姐凑到王雨燕耳边小声说道:“雨燕,不是姐多嘴,你晚上回去好好瞧瞧他身上,他那物件还在不,这前后的变化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姐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王大姐这番惊世骇俗的话,把本就面如死灰的王雨燕说得满脸羞红,她别扭地看了一眼张源。
两人那迷惑的眼神把张源看得后背凉飕飕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他人变好了,那挂件在不在都无所谓,钱花了就花了,好歹买了些东西回来。只要他能踏踏实实地做事,还能让你和丫丫饿着?
看着王大姐在王雨燕耳边嘀咕,王雨燕那羞涩的模样,看得张源一头雾水。
“王大姐,还没吃饭吧,我买了些肉和骨头,要不就在我家一起吃点。”
王雨燕听了王大姐的话,心里也想通了,只要他能变好,这日子总归还是能过下去的。她走上前接过张源手里的肉和米,问道:“钱都花光了吧?”
“没有,还剩五块钱!我已经想到挣钱的法子了,保证不是去赌博,是正儿八经的工作。”
张源话音刚落,王大姐就恶狠狠地说道:“张源,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得说到做到,不然就得遭天打雷劈。”
张源也不管王大姐态度如何,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满脸堆笑地看着王大姐。
要不是王大姐的帮忙,王雨燕生丫丫的时候可能就不在了,王雨燕和丫丫能活到现在,全靠王大姐的照应。
更别提每当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都是王大姐时不时地接济。
丫丫眼尖,看到了张源右手包里的大白兔糖,心里想要却又不敢开口。
张源把糖递了过去,“是不是想吃这个?想吃就吃,爸爸特意给你买的。”说完,他宠溺地刮了刮丫丫的鼻子,揉了揉她那泛黄的头发,一股鼻酸涌上心头。
“不过一次不能吃太多,爸爸买了肉和骨头,吃太多了等会儿可就没肚子吃肉啦!”
只有六岁的丫丫还不太明白这些,只是盯着手里的大白兔奶糖不停地咽口水。她怯生生地看了看张源,又低头瞅瞅糖,这才抬头看向王雨燕。
张源对丫丫这发自内心的疼爱,让王雨燕和王大姐都惊得目瞪口呆。
张源以前对丫丫不是骂就是打,从丫丫出生到现在,都没正眼瞧过,动不动就逼着六岁的小孩给他端茶倒水。
可现在却对丫丫如此关怀备至,说话这般温柔。难道发烧真能把人的性子都给改了?
“老婆,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就是个畜生,好吃懒做,不是打你就是……”说到这儿,张源哽咽得说不下去了,王雨燕更是泪如泉涌。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在脑海中不断翻腾,看着张源泣不成声,懂事的丫丫走过去抱住了王雨燕的腿。
王大姐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骂道:“现在知道道歉,知道错了?以前干什么去了?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好好对待她们母女俩,往后把日子过好了。当初追雨燕的人多了去了,千挑万选,选了你这么个好吃懒做,吃喝赌的混蛋儿。”
“就凭雨燕的长相和模样,哪怕现在放出消息去,都能找个比你强千倍万倍的。”
“王姐,别说了,这都是命。”王雨燕泪如雨下。
张源低头苦笑,王大姐的话虽然刺耳,却也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现在想要她们立刻改变对自已的看法,那是绝无可能的。自已以前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把她伤得太深,痛得太彻。
他只能在往后的日子里,用实际行动慢慢去抚平那些曾经留下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