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筱染早就忍无可忍,明明证据都摆在眼前,可方正邕一直不发话定汪氏的罪,反而任由他们几人在这拉扯争辩,显然是想偏袒汪氏。
这让方筱染非常失望,就算她多年未归家,父女两之间并没有多深厚的亲情,可到底血浓于水,他竟然完全不在意她的生死。
印象中她的这个父亲严肃疏离,但不至于这么绝情,到底为什么对她如此不公?
“到底还要我说几遍,此事不宜声张,你若非要传扬出去就别怪我不念父女之情!”方正邕怒吼道,脸色看起来非常难看,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而方筱染只觉得可笑,他又什么时候念及过父女之情,若真在意早就让下人去请大夫来为她止血上药了,至今他都没有任何表示,甚至看都不看她手臂上的伤口。
方筱染心下一凉,语气异常坚决,“我只求个公平,父亲既然非要偏袒汪姨娘,那我就只能去击鼓鸣冤,大不了咱们方家一起完蛋!”
她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往地上砸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茶杯瞬间碎成了无数片,茶水四溅,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而方正邕更是瞪大了双眼,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方筱染,你疯了!?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看来这些年你跟着你娘是半点礼义廉耻都没学到。”
他居然还敢提起她的娘亲,方筱染露出了绝望的笑,眼里却藏着泪花,“是,我是疯了,我险些被人杀害葬身火海,可我的父亲非但不闻不问还妄图包庇杀害我的凶手,活着我尚且不能为自已讨回公道,不敢想象若当时我真的毙命,是否连一具残骨都不留下,那时谁会为我鸣冤?”
方筱染每说一句,就像一把刀子扎进方正邕的心口,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青筋暴起,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话来。
“你!”方正邕站起身,手颤抖的指着方筱染,眼中满是愤怒和失望。
他从未想过,自已的女儿竟然会这样对他说话,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觉得自已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心中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
然而,方筱染并没有退缩,她挺直了身子,直视着方正邕的眼睛,眼神坚定而决绝。
“父亲,女儿所求不多,难道这基本的公道您都不想给吗?”方筱染的声音充满了悲愤和无奈,她强忍着泪水,心中一片苍凉。
方正邕的身体猛地一震,他仿佛被方筱染的话语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愧疚之情。
见情势不妙汪氏连忙抱住方正邕的大腿苦苦哀号,“老爷,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她的性命,您要相信我。”
钱嬷嬷也跟着求情,“是啊老爷,侧夫人对方家尽心尽力,从未有过二心,她的整颗心都扑在您的身上,又怎么会去害您的亲生女儿呢?”
任由他们两个如何哀求方正邕依旧脸色铁青没有半分动容,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钱嬷嬷冲着汪氏使了个眼色,汪氏立马会意,一脸绝望的说:“既然老爷不信我,认定我是残害六姑娘的罪魁祸首,那今日我便还六姑娘一条性命。”
说完,汪氏一把拔下发髻上的钗子,猛地朝着自已胸口刺去,在钗子刚刺入皮肤时就被方正邕扣住了手腕,“胡闹,我什么时候说过不信你了?”
“老爷……”汪氏委屈的放声大哭,丢掉手中的钗子扑进了方正邕怀中,钱嬷嬷也跟着一边安慰一边哭,主仆二人哭作一团,就跟蒙受了多大冤屈似的。
方正邕已经开始动摇,严格来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追究汪氏的责任,只不过方筱染一直在逼他,让他不得已做点表面功夫。
早已看透他的方筱染根本不会真的求他给自已主持公道,但汪氏想就这样免于责罚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看来女儿还是应该去敲鼓鸣冤,求知府衙门给女儿一个公道。”
丢下这句话,方筱染转身便准备离开。
方正邕神色大变,怒道:“你给我站住!”
于此同时老夫人略显沙哑的声音也跟着传来,“六丫头你准备上哪儿去?”
转眼只见王嬷嬷扶着老夫人缓缓走出来,见状方正邕赶紧上前搀扶,让她小心坐到椅子上,一脸歉疚的说:“都是儿子的不是,母亲本该休息,却被他们扰了清梦。”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还睡得着?”老夫人微微摇头,然后看向一旁的方筱染柔声道:“六丫头你受委屈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方筱染都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她便知道这是老夫人打算给汪氏一个台阶下,所以特地出来看似主持公道,实则是想保汪氏。
“这事你父亲自是不好定夺,毕竟他们夫妻情分多年,不如就让我来处理吧,玉珂,你真是好糊涂啊,怎可为了一点私心就做出这种事来?看来你实在不适合当家做主,今日我便收回管家大权,以后府中之事我老婆子亲自来处理。”
老夫人一拍桌子,汪氏顿时冷汗直流,她怯生生的缩了缩脖子,想辩解却被老夫人一记眼刀瞪回,只得默默闭嘴。
“从今日起,侧夫人就待在满春苑吃斋念佛,直到洗了她那一身戾气再出来。”
“母亲,开春宏儿就要大婚,您将我禁足,那到时候他的婚事谁来张罗?”
“这用不着你来操心,偌大方府还能没有张罗婚事的人?”说罢老夫人看都没看汪氏一眼,而是将目光落在方筱染身上,继续说:“吴丰茂挑唆侧夫人犯下大罪,但念在他为方家尽职尽责兢兢业业多年,就将他辞退日后与方家断绝往来,至于你。”
最终老夫人看向了吴贵成,声音异常冰冷,“杀人纵火乃是死罪,但六丫头到底没事,火势也已经控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要你留在府中修葺北居,并好生照看六丫头,直到她原谅你为止,你可有异议?”
吴贵成一听连忙磕头,“多谢老夫人宽宥,小人日后定当尽职尽责。”
老夫人继续说:“刘小娘救火有功,邕儿你自当给一些赏赐。”
“儿子知道。”方正邕看了眼刘氏,刘氏微微欠身,垂下眼眸,总觉得自已此番亏大了,显然方家根本没人会站到方筱染那边。
接着老夫人望向方筱染,柔声问:“六丫头,祖母这样处理你可还满意?”
她看似敲打了每个人,实则却是保全了汪氏,犯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也只是交出掌家大权和禁足在家,当真是“公正”的很。
关键如此一来还不会落人话柄,更不至于让方筱染闹到公堂之上,让方家颜面尽失。
方筱染微微一笑,“祖母当真公允的很。”
她故意将“公允”两个字咬的极重,老夫人自是听得出来,却故意不搭理,而是转头对着大家说:“此事就此作罢,若要让我听到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当心我拔了她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