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向清清反应，关耀祖将剥过虾的脏手在T恤上随便蹭了蹭，一手抓住向清清的衣摆，另一只手扯出好几张桌上的廉价抽纸，粗暴地替他擦拭。
当关耀祖的油手再放开时，那几点芝麻大小的红油已经在衣服上蔓延成了手掌大小的一块，同时刚刚关耀祖抓住衣摆的地方也留下了黄黄的五指印。
黄色的虾油与红色的辣油相互映衬，格外鲜艳。
向清清脸色煞白。
关耀祖看到自已的杰作，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电视里传来排球赛我方得分的声音，关耀祖的注意力立刻被电视吸引。
她顿时忘记了刚刚自已做的破事。
站起身，她手舞足蹈地一拍巴掌，油手举起啤酒瓶，“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
“啊！——爽！”
向清清看着面前的关耀祖，后槽牙气得磨出了“咔嚓”声响。
这是向清清吃过最憋屈的一顿饭！
原因如下：
首先，从高档法式餐厅变成了路边的苍蝇馆子。
其次，除了水煮肉片，其它的都是下酒菜，但水煮肉片又太辣，他又不喝酒，唯一能吃的砂锅豆腐也被关耀祖几口便吃光了！
再次，他的战衣，他那纯白的斩女战衣，现在却是红红黄黄一片！
最后，最气人的是，面前这个女人......
她居然！
注意力全在那破球赛上面！
向清清要被气死了。
他不断做着深呼吸，不断告诫着自已不要冲动。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他想要享受荣华富贵，眼前的这点委屈，必须咽下。
不然，他又怎能搬出破旧出租房，住进大平层？！
这是他攀上大姐的必经之路。
他必须将自已的温和顺从人设贯彻到底，如果此时冲动离开，一切都前功尽弃！
“女人都好这一口。”这是那跳桥的亲姐姐教他的。
想要傍上大姐，他必须要有一个温软好欺的好赘人设。
以前姐姐在的时候，他没有听她的话。
现在姐姐已经走了，那就更不辜负姐姐的对自已的谆谆教导......
向清清的眼眶微红，脸上却重新展露出了他练习了无数次的迷人笑容。
关耀祖此时正坐在板凳上，专注地看着球赛，侧脸对着向清清。
关耀祖嘴边的一抹红油十分醒目。
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向清清看着关耀祖，心想。
果然女人至死是少年，他跟一个这样单纯的少年，较什么劲？
他从小巧的男士钱包里掏出一张香气扑鼻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这是他亲手绣的。
男红、男红，作为男儿，怎么能够不懂一点刺绣呢？
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只有懂男红的男儿，才能在市场中卖出更高的价格。
他将这手帕展开握在手中。
站起身，隔着油腻的桌子和上面吃得七零八落的食物残渣和空碗碟，向清清朝着关耀祖探出了身子。
胸肌曲线在衣领中若隐若现。
这个角度的他最好看了，这是向清清对着仔细镜子研究过的。
当时还凹了造型，拍了一张照片精修后发到了小蓝书。
好多兄弟都点赞夸他。
还说什么“他是男的他也爱看”之类的话，把他夸得心花怒放。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小脸一红。
他不信迷不倒她！
向清清手里拿着帕子，朝着关耀祖的嘴边伸去，想要替她擦拭掉嘴边的红油。
关耀祖正看到球赛关键之处，丝毫没有察觉到向清清的动作。
电视中，我方球员和对方球员一来一回激烈角逐，就在最后的几秒钟，终于！
我方得分！
关耀祖以及周围的一众女人都欢呼起来！
赢了！
冠军！
关耀组从板凳上猛地跳起来！
速度之快，情绪之激动，猛地挥飞了向清清手中的帕子，向清清伸出的手臂也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向清清探着身子，本来重心就不稳，被一股极大的力量猝不及防一撞，小身板晃了晃，就朝后面倒了下去。
关耀祖根本没察觉到她撞倒了向清清。
她拿起桌上剩余的啤酒，对准瓶嘴，瓶底朝上，咕噜咕噜一口气都灌进肚子。
喝完后，她将空酒瓶往地上随意一扔，“刺啦”一声清脆！
一同坐在外摆人行道上的众人都不由得看向这个大女人。
关耀祖环顾一周，一只脚踏在板凳上，拍了拍胸脯，豪迈地对着周围一同吃饭的人大声道：
“大家吃好喝好！今天这饭，我请了！”
周围再次发出比刚刚还要大的欢呼雀跃声。
看球的不看球的都一起为关耀祖这豪气的举动鼓起掌来，一时间，夸赞声不断。
“姐们！爽快啊！”
“谢谢啊帅姐！”
就在这一片的欢天喜地中，只有向清清很落寞地坐在油腻又黏糊的肮脏地面上。
屁股传来被坚硬地面撞击后的疼痛感，疼得他五官都要扭曲成了一股绳。
但想到关耀祖可能会看到，他还是硬生生地控制住了自已狰狞的表情，只是轻轻蹙起细眉。
刚刚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落地的过程中，向清手忙脚乱地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体。
但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
慌乱之中，他拉扯到了低矮的木桌。
桌上吃剩的小龙虾壳、水煮肉片的红油，砂锅的汤都被打翻，在空中欢愉地跳起，然后尽数落在向清清的身上。
然后，他摔倒的痛呼声和桌椅碗筷倒地的碰撞声，便被周围人的欢呼所掩盖。
几乎都没有人注意到他。
除了关耀祖。
她刚说完请客的话，便注意到了在地上摔得很狼狈的向清清。
向清清见关耀祖看向他，他便如同看见了救世主一般，眼眶微红，噙着泪水。
被汤汁浇灌过的脸颊上还沾着一点葱花的向清清，红唇微张，似乎想对关耀祖说点什么。
但话还没说出口，他的视线便被几个魁梧的大女人挡住了。
几个女人却来到了关耀祖的面前，其中一个双手给她递上了一根烟。
关耀祖只好暂停对向清清伸出援手，转而将那香烟接过。
“姐们，这顿谢谢了啊！”
另一个穿着一件纯白的宽松背心的女人，嘴里叼着烟，一手举着打火机，另一手护着火苗，恭敬地将火递到关耀祖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