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毅将一张大雍舆图在桌子上摊开放平,又将调查出来的信王关系网放在一边。
沈鹭凑过来,二人一同趴在舆图上方,参照信王的关系网来推断信王私兵可能在的位置。
郑毅思索半晌,指向舆图上四个位置:
“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几个位置,都与信王有干系。”
沈鹭咬着笔杆点头,觉得郑毅说的很对,便将几个位置记下来。
四个位置分别为禹城、洪城、岩州、定州。
这几地,前三地都有信王信任的亲信或者姻亲任职,方便信王部署。
最后一地定州,虽明面上与信王无关系,可根据调查出来的情况,信王几次出雍都,都明着或暗着去往定州。
定州定是有什么是信王惦念的,他才总是去往定州。
郑毅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还有一地……”
沈鹭也意识到了,豁然抬头,二人同时脱口而出:“柏疆!”
说完相视一笑,柏疆之地并非与信王相关,而是与信王世子相关。
信王世子每年都要去柏疆打猎。
而且,柏疆的刺史乃潘卫,潘卫的妻子柳氏出自安和乡,与王哲妻子方氏同出一地,且有着姑表亲的关系。
王右相曾在安和乡任职三年
王哲,王右相之子,沈王氏之弟。
王哲的两个儿子王谦和王训也是信王世子的忠实拥趸,每次凡有信王世子出现的地点,就少不了这兄弟俩。
这条线就串起来了,信王——王右相——王哲——方氏——柳氏——潘卫。
沈鹭想得投入,不小心便将墨汁沾到脸上,郑毅顺手将沈鹭脸颊不小心沾到的墨汁擦掉。
沈鹭仰着脸等郑毅给她擦干净,然后才低头,将“柏疆”郑重记在纸上。
郑毅见沈鹭方才的眼神里一片坦然,心里闪过一丝遗憾,垂下的手不禁捻了捻手指。
没关系,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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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的皇宫今日热闹非凡,数不尽的宫女太监将偌大的皇宫打扫的干干净净。
尤其是福和殿,今日为靖王举行接风宴的地方。
金瓦泛光,红墙吐艳,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金丝织就得地毯一路从殿外扑到青玉台阶上。
步入内殿,白玉铺就得地面光可鉴人。
沈鹭啧啧,这种品质的白玉放到他们精粹阁师傅手里,那是供起来舍不得雕刻的程度。
在这里却被用作地板。
鼻尖嗅到一阵淡淡地香气,她这才发现,整个宫殿所用到的木料,竟全是金丝楠木。
那些琳琅满目的摆设,也都是来历不凡的珍宝。
上次她被封了长平郡主后曾来皇宫谢恩,因后宫无主,接待她的是暂时管理后宫的淑妃娘娘。
这福和殿要比后宫淑妃娘娘的宫殿来得奢华。
沈鹭姐妹几人跟在沈老夫人、沈三婶身后陆续入座。
自沈鸾前两个月及笄之后,沈鹭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今日再见,却不免有些纳罕。
沈鸾头顶的光环怎么又变亮了?
明明经过之前的事情,尤其是沈王氏的事情,沈鸾的光环已经非常黯淡,对沈鹭的影响也越来越少。
可才隔了两个月,沈鸾的光环像是被重新点燃的小火苗一样,重新亮起来,对沈鹭的刺激也增强了。
似两人今日这般的距离,沈鹭心里已经控制不住冒出来嫉妒和愤恨的情绪。
沈鸾察觉沈鹭打量的视线,扭头问道:“三妹妹在看什么?”
沈鹭莞尔一笑:“一段时日不见,大姐姐变得更漂亮了。”
沈鹭没有说谎,沈鸾的光环确实让她变得更美貌,或者说让她给别人的感觉更“美貌”。
沈鸾羞涩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虽然她明白了之前或许是她误会了,她不用再担心三妹妹与她抢煜哥哥,可是想到母亲……
她每次面对三妹妹都不自觉回避。
沈鸢搭话:“大姐姐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成国公世子每日不忘送大姐姐小物件来讨大姐姐欢心。
母亲的身体也好转了,大姐姐可以去探望母亲了!”
沈鸢、沈鹙和沈颂峰并不知晓沈王氏乃是犯了错才被送出侯府,而是真的以为沈王氏因身体不好才到庄子上休养。
沈王氏前段时日病得厉害,诊断出来说是忧思过虑,沈老夫人便发话,准许沈颂清、沈颂川与沈鸾每月探望沈王氏一次。
沈鸾听到沈鸢提及沈王氏,不自觉抿了抿嘴,余光见沈鹭并无不满和恼怒,松了口气。
沈鹭却若有所思。
若说沈鸾近段时间做了什么,才导致她的光环重新变亮,大概是与拥有男主光环的江煜感情越来越好。
而且,沈鸾、与沈鸾相关的几人,头顶的光环都或多或少减弱了些,但江煜头顶的光环却一直很闪亮。
莫非,沈鸾的光环是被江煜的光环“拯救”了?
礼乐奏了三曲。
礼部侍郎高声朗诵靖王戍边十几年的丰功伟绩,再三称颂,然后退下。
高台之上,年过五十的皇帝气势威严,面容却已显老态,眼球也有些浑浊,不似他下首的谢渊那般目光清亮。
他稳稳举起酒杯,先是一段致辞。
大意便是感谢弟弟靖王谢渊舍下京中的荣华富贵,远赴南疆替他这个哥哥守卫大雍云云。
致辞完毕,群臣共饮,女眷们同样陪了一杯不醉人的果酒。
“众卿随意!”
众人应诺,将席上的蜡烛点燃,以示正式开宴。
皇帝目光一转,凤眸微眯看向今日接风宴的主人公,靖王谢渊:
“阿渊,算起来,你我兄弟二人已有十八年未见,来,喝酒!”
靖王谢渊皮肤白净,身形却魁梧壮硕,虽比皇帝只小了三岁,看起来却只是四十多岁的样子,只左脸有一道狰狞刀疤从颧骨蔓延至嘴角。
他是个不多话的,端起酒杯便一口闷下。
另一边,成王也举起酒杯,他眼含热泪道:“十八年了,阿渊总算回来了,哥哥惦记你!”
宁德长公主一脸语重心长,意有所指道:“姐姐也惦记你!
我心知你内心苦痛,可再大的苦痛,也过去十八年了,该放下了罢!
文儿是个好孩子,见你这般,他在天上也不会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