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在水帘洞遭遇的干尸不同,此处无阴森暴虐之感。吾以天眼审视,尸体洁净无魂魄残余,若有冤魂,亦早轮回。眼前不过脱水肉身耳。
郝文明、破军相伴,孙胖子亦尝试察看尸体。翻阅数具后,孙胖子发现疑点:郝文明所言三千童子殉葬,但这些尸体满面胡须,显然不符童子之名,反倒是“童子之父”的形象更为贴切。
郝主任进门便察觉异样,传说随时间流逝,已失真貌。
古稚国史料匮乏,历经三千年流失,所剩无几。关于三千童子殉葬之传说,源自龙门石窟壁画,恐其演绎成分较大,可信度存疑。
郝文明不耐烦道:“无关紧要,先寻暗道。出去后再辨童子变大爷之谜。”
墓室庞大,尸体众多,寻觅无门。破军步至中央,拍棺提议:“郝头,不妨先启棺,暗道或在其中。”
郝文明略作迟疑:“谨慎行事,勿伤陪葬,以免外界追究。”
孙胖子闻言激动异常:“没问题,确保细致操作。辣子,来搭把手。”
我勉为其难地趋前,低声责问:“脑袋是不是进水了?棺中百节王是你的亲戚吗?开棺就这么高兴?”
孙胖子瞥我一眼,嘲讽回应:“你才脑子进水。商周王墓,你猜能有何宝?随便一件都可能价值连城!”
“就算里面有摇钱树,也得上交,你沾不上边。”
孙胖子狡黠一笑,未再理我,径直走向那巨大棺椁。
我跟随其后,尸体横陈,一个不慎,裤腿被尸体头发刮破。“这是何物?坚韧如钢!”蹲地检查,惊见一尸脑中露出黄钉,“郝头,来看看,这脑袋里怎么有根大钉?”
“钉子?”郝文明皱眉走来,顺着我的指示,只见天灵盖上显露出黄色钉头。
破军好奇探问:“这是何物?莫非是聚魂钉?”
郝文明脸色阴沉,断然下令:“看不真切,拔出钉子!”
破军果断点头, Swift 手中匕首一挑,硬是将九寸长、笔杆粗细的聚魂钉 brute force 拔出:“这怎可能?魂钉入体,三魂七魄应附尸成尸,岂能例外?”此语,直指郝文明。郝文明呆若木鸡,无言以对。
此钉千年钉于尸脑,拔出后竟无丝毫锈迹,金光闪闪,赫然是黄金制成,且镌刻着符咒,与我腰畔枪身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郝文明紧锁双眉,接过钉子,断然下令:“检验余尸,同此钉否?”
一番翻检,连拔十几钉,皆与首钉同出一辙。
孙胖子掂量着手中的钉子,锐声判断:“非纯金,分量有异。”
“岂能纯金?”破军挥动手中的甩棍,一击即断钉子,揭露其中铅质:“外观鎏金,内藏铅胎。”目光扫向郝文明:“百节王此举,意欲何为?”
郝文明语气阴冷地揭露:“非百节王!”随手扯开了旁侧尸体的衣衫——实则衣物早已腐朽,轻轻一触即成粉。尸体的喉、心、脐三处,各有一道细微创口。
“果不其然…”郝主任沉声叹息,指向三处伤口:“此三处为出魂之位。古时魂魄难离肉体,便成僵尸为患。唯有利器刺破此三处,魂魄方能失控逸出。”
“停一下,我思路有些混乱。”我截断郝文明的话:“郝头,方才取出的钉子为聚魂之物,而如今伤口为出魂之位,究竟是聚是散?”
郝文明瞪视三处出魂位,一时失神,旋即恢复:“应是两拨人所为,一拨钉钉,一拨开魂。”
孙胖子嘴角轻蔑一撇:“真有其事?别误导了。”破军轻戳他一下:“少言多动,听郝头指示。”
郝文明续道:“斗室中寻得的铁剑,应为后者遗留。这些出魂位伤口,正是那剑所为。”
“罢了,外间自有欧阳偏左等人操持。”郝文明边说边转向巨棺:“启开此棺,探究竟。”我眼角瞥见,他悄无声息藏起了一枚聚魂钉。
我们四人分立棺材四角,郝文明一声令下,我们齐力掀棺,却发现棺盖沉甸甸如铸,坚不可摧。
孙胖子猛拍棺木:“木头?水泥?全是摆设!”郝文明一弹,金属声震动。
“铁的?”孙胖子惊呼。郝文明一刮漆皮,青铜纹路暴露无遗:“铜质!定尸棺!”他怒拍棺盖,“胡说八道!百节王遭谋害!墓中非童子,乃守尸兵!”
破军脸色骤变:“仇家何在?定尸棺,断投胎之路!”
孙胖子搔头,打趣破军:“照照镜子,脸色青如瓷。铜棺真那么恐怖?”
“非恐怖,乃丧尽天良!”破军愤慨。定尸铜棺,殷商酷刑,死者不得轮回。那时杀人如麻,反正一死即可重头再来,毫无忌惮。今日视之,无德之极!
那些极端分子曾令商朝权贵颇为棘手。他们连死亡都不惧,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却步?商宣王得一术士献计,既然他们无畏死亡,便令其求生不得。
事实上,这些人依旧会命丧黄泉,但魂魄将被囚禁于特制的铜柩中,身魂相依,目睹肉身腐朽,感受一切痛苦。最残酷的是,魂魄永囚铜柩,永无轮回之望。商亡周兴,此刑为周孝王所废。
“岂不与聚魂钉效用相似?”孙胖子趋前质疑。
“大不相同。聚魂钉旨在续命,受钉者尚能掌控肉身,欲生则自可拔钉投胎。而定尸铜棺则是被动刑具,犹如死刑宣告时的那句:永夺轮回资格!”我断然回应。
“如今该如何?”我追问道。
郝文明狠下心:“先启柩,探明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