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即将没落。远方,警戒线外的新闻工作者纷纷撤离,向导——一位本地牧民——断然拒绝了在沙漠中夜宿的提议,即便重金诱惑,牧民们亦不为所动。
考古队王队长已启程返程,留下一批物资:数箱木炭与若干睡袋,原属考古队使用,现为民调局所接手,权作夜宿此地的应急之需。
孙胖子轻触我肘部,目光锐利地指向远方,低声透露:“野羊出现。”我顺着他目光望去,果见一只黄羊漫步至三十余米外的空地。那是考古队遗留垃圾之地,平日垃圾会有定时清理,但今事故迭起,清理工作已被置之脑后。饥饿驱使黄羊冒险至人群边缘,埋头垃圾之中觅食。
沙漠中黄羊的出现引人疑惑,但眼前美食当前,念头一闪即逝。我欲拔枪,却被孙胖子制止:“勿动枪械,一声枪响,必将引发郝头等人非议。”话音刚落,孙胖子已悄悄拔出珍藏的匕首,谨慎地起身,悄无声息地向黄羊靠近。
“辣子,速来助阵,片刻即可享用烤全羊盛宴。”孙胖子眼中闪烁着狂热。
“凭你速度,能捕得羊否?”我紧随其后,低声质疑。
“非也,辣子,观此匕首。”孙胖子挥舞数下,傲然道:“九十八步之内,百发百中。辣子,你侧翼包抄,我等合围。”
我绕至黄羊之后,与孙胖子成夹击之势。然黄羊警惕异常,边食边顾四周。孙胖子未行几步,便遭察觉。黄羊掉头,直冲我而来。
“辣子!截住它!”孙胖子疾呼。
“你试试看!”我几近失控,这胖子当我何人?刘翔乎?“小孙!掷刀!”
孙胖子终有所动,全力一掷,匕首旋转飞向……我。
啊!飞刀精准欠佳,力道却惊人,避无可避,匕首狠狠撞击胸膛,庆幸仅是刀柄击中,非其锋刃。
“孙胖子!天杀的,岂非存心?九十八步穿羊,何须对我!”我手抚胸口,心有余悸地斥责。
“稍后问责,羊先擒之。”孙胖子趋前急言。
我拾起坠地匕首,向黄羊臀部果断投掷。特种部队训练之飞刀,虽非佼佼者,但制羊无艰。
匕首精准穿臀,黄羊倒地,旋即挣扎站起,跛行逃离。
岂容肥羊逃脱,我与孙胖子紧迫不舍。虽羊受创,速度不减,我们穷追不舍,直至一刹那失足,地面豁然塌陷,我们与羊俱落陷阱。
霎时,我脑海中闪现一念:糟糕,为羊肉丧命,不值一提……
或许是前生累积的德行庇荫,奇异的洞中沙地缓冲了十米高的坠落,我竟未受丝毫损伤。孙胖子却不幸触地时遭遇不测,昏迷于沙地之上,令人忧心其安危。所幸鼻息尚存,显无生命之虞。
既然未至绝境,即刻采取急救措施便是。唤醒昏者,素有两种良策可供选择。人工呼吸,暂且按下不表,我选择了更为直接的一种。
重拳四记,精准地落在那张圆脸上。正当我考虑追加时,孙胖子蓦然睁眼,眼中流露出一抹迷茫。他环顾四周,目光略带湿润,呼吸道:“兄台情深意重,不惜共赴黄泉,实乃感人至深。”
我一把推开他的脸,断然拒绝:“休得胡言,吾岂能随你赴死?”
“我……我们竟未亡?此是何境?”孙胖子摸索着自已的三层下巴,感受到身体的异样:“吾颜何故肿痛?”
“肿?吾观之无甚异样,或许你又添新肉矣。”
孙胖子抚摸着肿胀的面颊,痛苦地咬牙切齿:“我胖,岂能不自知?脸上怎会如此灼痛?”
我迅速转移话题,“脸部损伤姑且不论,皮肉未损,油脂依旧。当前首要,是如何设法返回。”
孙胖子抬首仰望出口,“此处至顶,约十二三米?”我断然回应:“至少十五米。”
他环视洞壁,询问我,“辣子,你身手敏捷,攀爬应无碍吧?”我无奈苦笑,随手一试,墙皮应声剥落,“墙体酥脆,不堪重负。”
孙胖子沉思片刻,拿出手机低语,“唯有召唤破军前来搭救。郝头的责难,不过尔尔。通讯不畅?辣子,汝之手机,可有信号?”
我冷漠地注视着他:“沙漠之下十数米深处,何来信号?”
孙胖子黯然自语:“此行损失惨重,为一羊而舍半生。嗯……羊何在?”随即目光四处游移,寻觅无果。
确实,羊安在?若非孙胖子提及,我险些遗漏了洞中应有的羊只。此地狭小,一瞥即可览尽,羊岂能无迹可寻?